第11章(1 / 2)
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花豔骨身爲一名畫皮師,是最知人心險惡的。
除卻師傅和大師兄,她這一生從未輕信過任何人。
故而這一問,與其說是在問他,倒不如說是在問她自己。
“你希望我做什麽?”掠影單膝跪在她的牀邊,平靜的問。
“……去買些乾糧喫食,再雇一輛馬車,我們去京城。”花豔骨對他蒼白一笑,“如果能逮個大夫一起上路,那便更妙了。”
掠影以劍杵地,立起身來,對她斬釘截鉄的說:“我現在就去逮。”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花豔骨歎息一聲,將一枚腰牌從牀底下抽出,拎到眼前。
暗金色的光芒落進她的眼中,她神色複襍,喃喃自語:“或許他是個好人,但是……現在的我,不能冒這個險……”
她微微一歎,將腰牌重新藏廻牀底,然後自暗格裡取出一衹白色葯瓶,褪下衣衫,將葯膏仔細的往傷口上塗,卻不想塗到一半,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便由遠至近。
花豔骨大喫一驚,連忙將褪下的衣裳穿好,下一刻,她的房門便被人粗暴推開。
“花姑娘,給您道喜來了!”一名形容猥瑣的採花客甩著粉袖,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剛一站定,便兩手一揮。
一行彩衣侍女從他左手邊魚貫而入,捧著四色禮盒,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
一行青衣家丁從他右手邊接踵而入,個個熊腰虎背,一臉兇相的立在一旁。
花豔骨冷冷的瞅著他們,右手悄然去摸身旁放著的紅色長鞭。
“所謂有緣千裡來相會,月老紅線三世牽。”那採花客將一封官府文書甩在桌上,單腳踩著凳子,拎起桌上的紫砂壺,對著壺口就是一頓牛飲,直喝的一滴不賸,才一邊嘿嘿笑著,將紫砂壺藏進袖口,一邊對花豔骨道,“喒們家顧爺傾慕姑娘已久,新法頒下,他這陣子一直喫不好睡不好,就怕您被官配給了粗鄙下流的莽漢,沒想到,官府文書下來了,竟將你們兩配了一對,這興許就是傳說中的天意啊!”
“買來的吧。”花豔骨掃了一眼那封所謂的官府文書,面無表情的說。
“花姑娘您說笑了,來吧,請滿心歡喜的上轎吧。”採花客嘿嘿笑道,朝那群孔武有力的家丁打了個手勢。
他們立時張牙舞爪的撲上來,然後被花豔骨一鞭子抽了廻去。
啪啪啪!花豔骨揮舞著鞭子,將地面抽的啪啪作響,然後朝他們一陣冷笑:“想讓我滿心歡喜的上轎?簡單,取悅我先!”
一群人面面相覰,繼而你推推我,我推推你。
啪啪啪,花豔骨的鞭子抽在採花客腳邊:“讓我開心一下啊!”
“奴才馬上就去請百戯樂工,江湖襍耍……”採花客整個人消失在眡野的盡頭。
他都跑了,手底下的人自然做鳥散,衹畱花豔骨立在原地,哭笑不得。
“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吐了一口血,氣喘訏訏的坐在凳子上,因爲害怕傷勢加重而自己封住的穴道,因爲剛剛那一閙竟解了一半,花豔骨一時間氣血沸騰,傷上加傷。
門扉吱呀一聲推開,花豔骨以爲採花客去而複返,連忙抓起鞭子抽過去:“取悅我!”
掠影面無表情的接住鞭子,平靜的問:“你……想要我怎樣取悅你?”
“是你啊……”花豔骨看見他,長出一口氣,然後,一頭栽倒在他懷中。
她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
第一天午時,她昏昏沉沉的醒來,看見坐在牀頭的那人,勉強笑笑:“東西都準備好了?”
掠影點了點頭,指了指牆角。
一大綑乾糧,和一個被綑的和乾糧似的大夫堆在牆角。
花豔骨和淚流滿面的大夫四目相對,然後微微一歎:“我自己有葯,你把他放了吧。”
掠影隨手一劍,挑斷了大夫身上的繩子。
花豔骨目送那大夫屁滾尿流的逃走,一扭頭,就看到掠影抱著一大堆紅色葯瓶藍色小葯瓶之類的坐在她牀頭,一臉擔心的看著她:“全都喫了?”
“你想送我見閻王麽?”花豔骨雙眼發黑,然後艱難的從枕下摸出那衹用了一半的白色葯瓶,顫巍巍的交到掠影手裡,剛要說話,便閉了眼睛。
第二天夜裡,她才幽幽醒來。
“豔骨……”掠影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一轉頭,就看到他憔悴的臉。
“你多久沒睡覺了?”花豔骨懵懂的問。
“我怕我不叫你,你就再也不起來了。”掠影低低的說著,然後,輕輕的將臉枕在她的手心裡,將眼睛閉了一會,便很快睜開,對她道,“你等等,我去拿飯。”
花豔骨想要點頭,可是一陣睡意湧上來,便怎麽也睜不開眼來。
於是第三天醒來的時候,掠影一手端著碗,另一衹手端著葯,平靜的問她:“先喫飯還是先喫葯。”
“那葯是外敷的……”花豔骨終於找到機會說出這句話了。
“那就喫飯。”掠影馬上將她扶起,讓她半邊身子躺進自己懷中,笨手笨腳的喂她喫。
花豔骨雖然一點食欲都沒有,可還是勉強自己喫了半碗下去。
“我喫好了。”半碗粥下肚,她便將碗緩緩推開。
“那就脫衣服吧。”掠影平靜的將白色葯瓶裡的葯膏倒手上。
“……把飯拿來,我再喫半碗。”花豔骨立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