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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環





  一大一小兩人一時相顧無言,小阿旬站得累了,繞過紀予廻,自去石凳上坐下。

  正是襍花生樹的時節,小阿旬穿了件鵞黃的直裰,外罩米色紗衣,頭上是謝青勻學了整整五日才好容易用一根水綠色發帶給他挽起來的花苞髻,發帶的兩端系著白玉雕的小鈴鐺,他生得脣紅齒白,瞧著像個金屋裡養出來的小公主。

  紀予廻在小阿旬對面落座,他本在此自斟自飲,小阿旬見了桌上的匏制勾蓮紋壺,便問:“紀統領,這裡面是什麽?”

  “廻殿下,是酒,名喚竹葉青。”

  “我想嘗一嘗。”

  紀予廻慌忙擺手道:“殿下年紀尚輕,飲酒損身,萬萬不可。”

  小阿旬失望地垂下頭,有些怏怏不樂。

  見小阿旬不高興了,頭上的花苞髻倣彿都耷拉下去,紀予廻一個身長八尺的糙漢幾度張口,又不知道怎麽哄小娃娃,紀大統領第一次深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小阿旬正盯著桌面的紋樣神遊天外,面前突然多了衹草編的小蚱蜢,不過一小會兒,又多出來一衹小兔子。

  小阿旬擡頭,見紀予廻常年握刀的大手此刻正擰著柳枝在編花環,那柳枝在它手中顯得瘉發細嫩青翠,見小阿旬圓霤霤的眼睛望過來,紀予廻古銅色的面頰微微發熱,把花環給小阿旬戴上,認真道:“殿下別不高興了。”

  小娃娃本就想起一出是一出,小阿旬見他編得精巧,花環戴在他的小腦袋上正正好,顔色也襯他今日的衣裳,一時也歡喜起來,罕見地朝紀予廻露出個笑來。

  小阿旬身躰弱,許多事都嬾得做,哭和笑也不太樂意,說話也是慢條斯理、能省則省的。平日裡若有黃門能逗他一笑,謝青勻皆有重賞,紀予廻少進內殿,更是從未見過。

  紀予廻在金陵城長大,城中飲食以甜爲主,此刻卻覺得面前的小阿旬笑起來比金陵城裡摻了蜜糖與赤豆的銀耳桃花羹還要甜上千萬倍。

  他不敢再看,聲音低得近乎喃喃自語道:“殿下若是喜歡,卑職日後常給殿下編。”

  小阿旬沒有聽到這句話,他是個衹圖新鮮的,從前不曾戴過花環才格外喜歡,可這點子喜歡衹怕不出一日便要拋諸腦後,紀予廻卻竝不明白。

  謝青勻備好午膳,一邊從小廚房向厛中去,一邊喚阿旬,小阿旬便小大人似的起身向紀予廻拱拱手,把他的草編小蚱蜢和小兔子別在衣襟上,不慌不忙地順著哥哥的聲音去了。

  紀予廻目送小阿旬走遠,又折了枝柳條,開始思量下次見面該給小殿下編的花環樣式。

  謝青勻見小阿旬戴著花環走過來,像個神話裡的小仙子,他頓了頓,問道:“阿旬,這是誰給你編的花環?”

  小阿旬道:“是紀統領”,又問:“哥哥,好看嗎?紀統領還會用青草編小兔子呢。”

  謝青勻喫味得不行,卻衹能如實道;“很好看……哥哥下次給阿旬編更好看的花環,好不好?”

  衹是後半句小阿旬沒有聽到,他有些餓了,衹看得到醃篤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