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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2 / 2)



“浅间山……?你说的难道是那个天明饥馑?"



因为有着模糊的记忆,我好奇地这么提了句。那那木对我知道这个感到很意外,连眨了几下眼睛。



天明饥馑是江户时代中期——也就是一七八三年到一七八八年之间发生的饥荒。它不仅是江户四大饥荒之一,同时也是最严重的那个。当时以东北地方为中心,恶劣的天气和自然灾害导致农作物持续减产。再加上浅间山火山喷发,在火山灰的影响下日照降低,自然灾害变得更加严重。因为那次饥荒,有三十多万人被活活饿死。



吃死人的肉,甚至拿死人肉冒充狗肉拿出去贩卖的行为也屡见不鲜。完全可以说是血海尸山的人间地狱。



虽然灾害的中心是东北地区,但北海道也毫不例外地受到了影响,大约有八百到九百人死于饥饿和疾病。



“受天灾的影响,村里的村民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在面对这样的人间惨剧时,人们会依托神佛保佑也挺正常的。因此,从那时开始,稻守村的村民就开始信仰崇奉‘泣女大人’了。”



虽然那那木并不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进行说明,但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迷惘。



“祭祀‘泣女大人’可以让村子摆脱饥荒。自那以后,每当村子遭遇各种各样灾害之时,‘泣女大人'就会拯救这个村子。相信这一点的村民们世世代代将这个仪式保留了下来,以稻守祭的形式流传至今。按理来说,这才是‘泣女大人'仪式正确的流传方式才对。”



“难道说,现在这次仪式并非是按照流传下来的正确方式在进行?”



“没错。”



那那木一边表示赞同一边探出身来。



“就像我刚刚所说那样,现代的任何一个被冠以仪式之名的东西应该都不会有危险才对。在历史的长河中,传承的礼法和规矩都会慢慢被简化,成为祭典之类的活动中形式化的一环。这一点从这个村子怡然自得的民俗风情也可以看出。然而,现在情况完全发生了变化,仅仅在我们滞留于此的两天时间里,就已经出现了两名死者,其中一位毫无疑问是因怪异而丧命的。这样的村子再怎么也不可能和‘怡然自得’这个词沾边了。”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靠在商店卷帘门上的川沿尸骸。无论回想多少次,我都无法习惯那惨绝人寰的画面,胃里的东西不禁在翻腾作呕。



“稻守村的人们通过举行仪式来逃避怪异的威胁。不过,我认为这次他们所采取的形式与这数百年间反复举行过的仪式有很大不同。被严谨地传承下来且反复举行过的稻守祭本祭,此次似乎要以不同的形式举行——我只能这样推断。”



“你是说,这次的仪式并不是为了让‘泣女大人’平静下来吗?”



“不,并非你说的那样。让‘泣女大人’平静下来这个目的应该是相通的,是因为异常事态而不得不改变了仪式的方法。”



那那木的话越来越晦涩难懂了,令此时的我不禁想要抱住脑袋。然而,他那紧迫的表情又让我迫不得已继续绷紧思绪,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被拖入了思考的迷宫。



“异常事态应该就是指‘泣女大人’开始在村里游荡这件事。然后为了停止这种情况,村民们毅然决然地决定举行那个仪式。如此一来,就能够平息异常事态——也就是能够令每晚在村里游荡的‘泣女大人’平静下来,能够让村子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了吧。这就是以苇原辰吉为首的村民们将稻守祭放在首位的原因吧。”



这样想的话,不报警也能够理解了。要是警察介入进来的话,稻守祭直接就无法举办了,那也就无法令‘泣女大人’平静下来了,再出现新的牺牲者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辰吉坚决不让我们报警,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个村民提出异议。



“不把我们赶出去也是因为害怕我们一出去就马上报警吧。为了不让我们添乱,所以直接把我们的手机都没收了。”



“你这样想确实没错。像我和佐沼先生这种人,被赶出去其实问题也不大,但你们是巫女的朋友,肯定想要确认她的安危吧。如果随随便便地把你们赶出去的话,你们再带着警察冲回来就麻烦大了。他们大概是想要把你们放在身边监视起来。当然,既然都如此热情地接待了你们,那么也不好再赶我们这两个后来之人走了。”



看来在热情接待的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原因。意识到这点后,我的后背不禁打起了冷颤。虽然谈不上背叛,但总归还是很影响我的心情。现在,以秀美和达久为首的村民在我心里的印象正产生着剧烈的化学反应。外表披着友善的面具,内在敌意却图穷匕见,令我感觉好像遭受了当头一棒。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抱着那样的打算来与我接触的,但单纯的我却没有注意到。误解并信任他们,对他们放松警惕,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正因如此,我现在感到狼狈不堪。



“不做到这个地步的话,就很难保证仪式的成功吧。如果村里人不团结一致,努力让仪式成功举行的话,就会出现新的牺牲者。



“他们绝对想要避免这种事发生,就算手段稍微有些卑劣粗暴也在所不惜。正因如此,村民之间如此默契也不足为奇了。”



我回想起拿走我们手机时,刚清那充血的眼睛。那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阻止他那粗暴的行为,是因为拿走我们手机是必须要做的事。他们应该早就在背地里谋划好这事了,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的计划正按预计的那样进行着。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种样子?至今为止,这个村子都忙于让‘泣女大人’保持平静吧,但为什么……"



说到底,“泣女大人”到底是什么?——这个最根本的问题我到现在还没能找到答案。是神明吗?还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物体?或者是变身的妖怪或幽灵之类……这些都无从确定。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东西是个极其危险且邪恶的存在。



“明明一直以来都进行得很顺利,为什么偏偏这次会发展成这样呢?"



就在我小声嘀咕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那那木站了起来,打开了窗户。白天此起彼伏的蝉鸣声此时已经停了,窗外只剩下寂静与黑暗。



“可以吗?"



那那木边说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香烟晃了晃。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他见状轻轻点了点头,把取出来的那根香烟叼在嘴上点燃了。



“这不是我找到的信息,是佐沼先生找到的。”



那那木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将烟雾吐向窗外,一边黯然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今年举办的‘泣女大人’的仪式,其实好像失败过一次。”



“等……请等一下,你说的失败是什么意思?仪式不是还……”



说到这,我突然吓了一跳。



“难道说,在我们来之前已经举行过仪式了吗?因为那次仪式失败了,所以这次村子才会变得如此谨慎?”



那那木绝望地看着窗外,再次吸了口烟,过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佐沼先生认为那个怪异就是因此才开始在村子里游荡。我也同意他的说法。”



“因为仪式失败了,所以导致怪物到处游荡,甚至有人被杀掉。所以这次为了令这个怪物重归平静,就重新再举办一次仪式,是这个意思吗?"



“这样的想法是最符合逻辑的。”



将香烟撼灭在身边的烟灰缸里后,那那木如此断定道。“为什么会觉得失败过一次呢?这个信息的根据是什么也完全……



那那木像是要打断我的话似的,从矮桌上拿起了他带来的一本用了很久的记事本,对我说:



“这是佐沼先生留在房间里的采访笔记。虽然不太好,但我还是擅自翻阅过了。根据里面的内容描述,这些信息来源于一个姓大友的自由作家。那个人大约在半年前就来过这个村子。”



那那木蒯蒯地翻着记事本,并指出了他要找的那一页。



日期是今年的一月份。当时为了对稻守祭进行采访,大友拓也和他的女朋友兼摄影师冢原蓝子一起拜访了苇原家。他们在村子里待了几天也参加了本祭,然后在本祭上亲眼目睹了很恐怖的东西。



“恐怖的东西?”



“只可惜记事本里并没有具体说明到底是什么。以前就和大友认识的佐沼知道他们来到这个村子采访,也知道他们就此失踪了。看来佐沼先生与这个叫大友的人应该是多年的好友。”



“这么说,佐沼先生来这个村子的真正目的是来寻找那两个人的?”



“也可能是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想要找出事情的真相。”在我第一次与佐沼说话的时候,他好像有提到过,来这个村子除了采访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虽然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他说的话,但听完那那木的话后,我总算恍然大悟。



“大友拓也和冢原蓝子至今仍然音讯全无一一也就是生死未卜。为了确认此事而来到稻守村调查的佐沼先生却在此得知了令他难以理解的事情一一本应在半年前就已经举行过的稻守祭又要再次举行。为什么要再次举行呢?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川沿氏的尸骸。在那一刻,佐沼先生就确信半年前的祭祀仪式失败了。这个村子没能让长期供奉的‘泣女大人’平静下来,相反却令它开始在村子里游荡。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多的村民因眼珠被挖而身亡吧。这样的话,你应该能马上猜到村民们在想什么了吧?”



“再重新举行仪式。”



对我自信满满地回答,那那木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是,再举行一次仪式真的就能解决问题吗?”



“虽然想是这样想,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辰吉就不提了,我想就算去向其他村民确认这点,也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答案吧。无法确认自然也就无法确实地推断了。”



听到这模糊不清的回答,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举行仪式真能消除怪异,那就再好不过了。其实只要这段时间减少外出,注意不要遇到“泣女大人”,也没什么吧。但为什么村民们会害怕到那种地步呢?难道他们也不太相信再举行一次仪式就能成功吗?



要是又失败了的话,这个村子会变成什么样呢?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假设,最多只能算是我的臆测而已。半年前的仪式是因为什么原因失败的呢?对此事件的细节我们一概不知,所以也无法判断这次的仪式到底会不会成功。”



“既然你都说束手无策了,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急躁,以至语气中带着迁怒的情绪。什么都不做难道不会感到遗憾吗?但没有人向我们详细说明情况,我们就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这种无力感让我难以释怀。



应该不会是要让小夜子去和那怪物对峙吧?如果作为巫女的小夜子为了平息此事而必须献出自己身体的话……



一想到这,我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安。柔弱的小夜子根本无法和那个邪恶且可怕的怪物对抗,很有可能反而会成为那个怪物的饵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立马替小夜子去完成任务。



我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焦躁,一拳打在了桌子上。放在旁边的电脑跟着响了起来。



“那那木先生,这是?”



作为作家外出时带着电脑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为什么要把电脑带到我的房间里来呢?我对此一头雾水。难道他觉得和我之间的交谈可能会让他萌生出写作的灵感吗?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我这种想法的确是有点不严肃,接下来发生的事也确实证实是我想太多了。



“这是和记事本一起从佐沼先生的房里借过来的。佐沼先生在保密工作方面做得有点疏忽。这台电脑是他工作用的,我打开后发现电脑并没有密码。虽然不太合适,但我想这里应该会有什么线索,于是拿过来准备和你一起研究研究。”



那那木再次以同样的借口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电脑好像开着机,从睡眠状态中唤醒的屏幕上立马出现了异国的星空与五彩缤纷的街道。



“重要的数据好像已经被转移到外置存储器里去了,电脑里就只剩下一些采访笔记归纳整理后形成的文字记录,不过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文件。”



“很有意思的文件?”



“就是这个。”



那那木快速操作着触摸板并将画面对准了我。



打开的文件夹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文件的创建日期是半年前的二月份。



“根据记事本里面的记录,这是大友拓也与同行的冢原蓝子所拍下并上传到视频网站的东西一一也就是所谓的实况视频。虽然视频已经被网站删除了,但佐沼先生好像在那之前就已经将视频保存了下来。也不知道这是他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总之,佐沼先生发现了这段视频,进而知道了两人在调查什么。文件的日期是半年前的一个深夜,刚好就是本祭进行的时间段。”



“叫冢原蓝子的女生是摄像师吧?那么,也就是说,这个视频是二人采访时所拍摄下来的仪式情况……”



我话还没说完,那那木就摇头打断了我。



“可惜并不是。既然是采访,那就应该用专业摄像机才对,但这段视频是她用手机拍下来的。虽然拍摄者的确是冢原蓝子没错,但她发言的内容完全乱七八糟而且显得很慌乱。反过来说的话,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迫于无奈才用手机拍摄记录的吧。”



听完那那木所说的内容,或许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我的心不由得加速跳动起来。



冢原蓝子发给佐沼的视频是想要传达什么讯息呢?时过半载,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她在最后到底留下了什么话?



刚准备吞口唾沫缓和一下情绪,却发现自己现在己是口干舌燥。在这十寸的屏幕上究竟会放映出什么?然后又会发生什么呢?这些我都无法想象。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打心底不想看这视频一一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本能地在抗拒它。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我现在应该关上电脑永远不要打开它。



“到底是什……”



“你看了就知道了。”



那那木又再次打断了我,并直接伸手按下了回车键。画面突然变成了黑色,视频开始播放了。



5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画面在剧烈摇晃,一片漆黑中只能勉强看到被手机发出的亮光所照射到的东西。在雪融不久的森林中,泥泞的泥土上响着断断续续往前跑的脚步声。



“为什么……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哇啊啊啊啊……”



女人一边重复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一边呜咽哭泣着继续向前奔跑。或许是因为手在颤抖,画面上下左右剧烈地摇晃着。



“我们……了……不得……的事情……呀!”



画面在更为猛烈的摇晃后突然停了下来。女人在痛苦地呻吟着,好像是摔倒了。急促且慌乱的呼吸声越来越强烈。没过多久,画面又开始摇晃起来,我知道这是手机被捡起来的情况。



“佐沼先生,是我……是蓝子……”



画面突然转变,一张巨大的女性脸庞出现在了画面中央。从她口中吐出的白雾渐渐消融于身后的黑暗中。虽然被光线照射着的女性脸上涕泗横流,但她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这副模样,只是不断瞪着眼睛环视着四周。突然,她好像在寂静的森林中发现了什么似的,开始不停地急促喘息,喉咙中还时不时地挤出哽咽声。她似乎已经将擦拭自己那张满是涕泪的脸这件事完全抛之脑后了。



“我……亲眼看到了。那个人……被……那样……真的太……”



她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喘着粗气说话。因为胆战心惊,她说了好几遍都没能把事情的重点表达出来。不过,能够确认的是她确实是被吓坏了。



“为什么会这样……果然……不该做那种事……”



野鸟在寂静的黑暗中突然一同振翅起飞,发出的声音把这位女性吓得毛骨悚然。她本能地想要大声叫喊,但又凭借自己的意志力用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拼命地压制住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此时,四周又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周围的每一棵树都屏住了呼吸。在这异乎寻常的黑夜中只剩下颤抖的呼吸声。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她已经……肯定就不该做那种事的啊!”



蓝子的表情很扭曲。那是一种好像一边在感叹着什么,一边又已经放弃一切的样子。她的声音到最后几乎都变成了尖叫。女人像是在宣泄自己情绪似的哭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头露出那张怛然失色的脸,用慌乱又颤抖的声音说道:



“真的……拜托你,把我们的事情忘了吧……绝对……不能来……这个村子。”



蓝子那张令人恐惧的脸庞凑近了镜头,几乎占据了一半的画面。她的双眼瞪得极大,布满血丝的眼球在不断剧烈地晃动着。



“不要靠近这个村子。这里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存在……已经无法阻止了。那东西已经无法阻止了……为什么我们会做出那种事情啊。明明根本就没那个打算……就好像我们是被什么东西给……啊啊啊哇啊啊!”



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摄像机被调转了方向。画面中的森林里漂浮着无数的光点,其中几个光点一边剧烈摇晃着一边飞快地朝她的方向飞了过来。那情景就宛如漆黑夜晚中漂浮着无数人魂,正穿过树丛的间隙不断向她逼近一样。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禁不寒而栗起来。



“不要啊!救命!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不……不要啊!”



蓝子发出撕破喉咙般的悲惨尖叫。那声音仿佛预示着这个世界的终结。在阴森的黑暗中,来路不明的野兽发出了低沉的宛如婴儿哭啼般的呻吟声,与女性的尖叫声重叠在一起,仿佛要将这深渊里的黑暗撕裂开一般。



“放开我!不要!啊啊啊!杀人犯!杀人……呀啊啊……”



画面在剧烈晃动之后突然静止。掉落在地面上的摄像机面朝向了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能拍到的只有剧烈交错运动的无数光点。



过了一会儿,女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就像是被关掉的电视机一样,突然中断。



最后只留下冷到令人汗毛直立的寂静黑暗。



然后画面毫无征兆地突然中断了。



6



看完这段视频之后,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偷偷看了眼那那木,只见他也带着悲痛的表情窥视着我。



“那个,这个难道……”



虽然是明摆着的事情,但我还是问了出来。



“如你所见。在半年前举行仪式的夜里,大友拓也和冢原蓝子遇难了一一这就是我对你的回答。这个视频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两个人的消息了。”



“按理说,这二人现在应该还在村子里?”



我故意小声地自言自语。那那木点了点头。



“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就算去问村民,他们也不可能坦诚地告诉我吧。总之,像‘我们在某处过得很好,这类乐观的答案,还是别报什么期待比较好。”



在这点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也无法证明这个视频就真的是在这个村里拍摄的,只要村民装傻糊弄,我们就毫无办法。



“这位女士——冢原小姐到底想传达什么讯息呢?”



“因为她看起来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视频里的她是在求助还是在警告。不过我有注意听到冢原蓝子说的‘不该做那种事‘这部分。”



“这或许就是在警告我们,要是举行仪式的话,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又不禁感到有些不合逻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没必要特地上传视频啊。直接告诉村民们不就好了吗?



那那木似乎也和我抱持着相同的疑惑。



“我猜想,仪式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是在于与仪式有关的东西上没有做到足够好。”



“因为某些什么原因,仪式出现了意外?”



“这样想应该是正确的。她可能亲眼目睹了仪式的失败,也注意到了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所以才会陷入在森林里狂奔的境地吧。”



对于那那木的补充,我点了点头,同时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想要逃离举行仪式的苇原神社的话,就必须要穿过鸟居,跑下坡道,再经过苇原家去到村子里。他们的车应该就是停在那附近的。但为什么冢原蓝子要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逃跑呢?”



我向那那木提出了我的异议。



“这问题问得好。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应该是不得不在森林里乱窜吧,或者她当时已经惊慌到慌不择路了。”



“从她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后者。”



“我也是这么想。从头到尾,她说的都是些没头没脑的事情。''那那木这时关上了电脑,眨了几下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总之,我们知道了冢原蓝子和大友拓也当时处于危险之中。恐怕这两个人现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看过这个视频的佐沼先生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决定自己来这个村子调査,甚至都没有报警?”



那那木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吧。对于佐沼先生而言,确认两人的安危和调查这个村子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件事都必须要做。他可能是觉得在搞清事情情况后再采取行动也不迟。”



一方面担心着二人的安危,另一方面又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从佐沼先生的为人处世和性格来看,这个推测也是合乎逻辑的。



“佐沼先生为什么等了半年才来稻守村呢?”



“我猜应该是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大友先生和冢原小姐是前往哪里采访了吧。因此,佐沼先生必须从头调查他们的行踪。视频里没有任何可以确认地点的线索,能查岀二人是在稻守村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佐沼先生已经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却没有选择报警。光看视频就能知道二人身处危险之中,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啊!当时就应该直接报警,让警察赶过来调查。”



听我发完牢骚,那那木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道:



“即使报警也无法给事件定性。而且如果不知道视频是在哪里拍摄的话,警察也无从下手。还有,佐沼先生所属的那个出版社有



发行过超自然类的杂志,要是警察知道他是这个杂志社的编辑,很可能会怀疑这个视频是他精心杜撰出来的,从而根本不予理会。”



说得没错。如果我站在佐沼先生的立场上,大概只会对这事袖手旁观吧。这样一想,我对自己刚刚那么随意的批评行为感到十分羞愧。



“佐沼先生最后终于找到了这个村子,经过一连串的事情,他也确信冢原小姐并不是在胡说八道。’不该做那种事’这句话可以解释为‘不应该举行仪式‘,他试图想揭开仪式的全貌,不过……却被谁给杀害了。”



一想到他死前的遗憾,我的心更痛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要是他能提前把事情告诉我和那那木就好了。或许他是不希望把我们卷进这个漩涡当中吧,可遗憾的是我们早就已经被卷进来了。他选择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挣扎,结果被无情地吞入了无底深渊。



“目前知道的信息就只有这些。有村民杀害佐沼先生这事先暂且不提,他们的目的应该只是想保证仪式顺利完成。我们只要老老实实待着的话,应该就不会加害我们吧。当然,这仅限于仪式结束之前。”



正如那那木所言,只要我们待着不动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吧。我注意到辰吉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外人抱有什么想法,所以只要老老实实地待着的话,就不会加害于我们。可是,我真的能允许自己这么老实吗?



我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同时又开始更加担心起小夜子来。从冢原蓝子那慌乱的样子可以看出,那个仪式在进行的时候应该会有巨大的危险。



我越想,心里的焦虑感就愈加膨胀,最终化作浊流占据了我的心。



“那那木先生!您应该已经弄明白了吧,请告诉我。”



伴随着奔涌而来的冲动,我拍着桌子逼问那那木。



“‘泣女大人’的仪式到底是什么啊?”



那那木并没有被我的气势动摇,依然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很可惜,我也还没有掌握这件事的全貌。大概佐沼先生也是在掌握全貌前就被杀害的吧。我甚至都无法想象他那时到底在神社附近调查什么。”



那那木的眼睛低垂着。从他的话里可以感受到他对此事的惋惜。



我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险正一步步逼近小夜子,自己却无能为力。我对自己这种无力感恨得咬牙切齿。不管我再怎么去求苇原家的人,他们也绝不可能会给我和那那木提供帮助。其他村民肯定也是这个态度。我不觉得在他们的意识里,能解决这事的方法除了让仪式成功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因为我太过思念小夜子,出于对我可能会去妨碍仪式的担心,他们绝对不会给我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既然如此,我只能强行带着小夜子逃离这个村子。这样的话,应该就能让她避免危险吧。“泣女大人”今后也将一直在村子里游荡,或许应该说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把那东西放出来的,这也是他



们自作自受。既然不想成为怪物的饵料,赶快逃离这个村子就好了啊。



我很清楚我的这种想法很自私。但既然没有其他办法,那我也只好这么去干了。



就在我已经按捺不住打算一鼓作气站起来的时候——



“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



那那木突然模模糊糊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有点危险,干脆你跟我一起吧?”



他那苍白的脸开始扭曲,逐渐浮现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7



“那那木先生,为什么来这里?”



那那木带我离开了房间。我们现在正站在苇原家主屋东侧走廊的尽头,也就是昨晚我在走廊上跟丢那个穿着白色和服之人的地方。



“昨晩,我和佐沼先生在这里看到你。这事你还记得吧?”



“那又怎样?”



“当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那是因为……”



那那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导致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虽然这件事的背后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那木也没有对我用苛责的语气,但我还是不敢直接跟他说这事。毕竟我在这个地方亲眼目睹了一个人像烟一样消失不见了,不然就只能解释成我追着幽灵到了条死路。



尽管如此,我还是必须得说出来。我断断续续地讲述了那晚事情的经过。这期间,那那木并没有插嘴,只是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时不时点着头。我甚至把包括前天——也就是来到这个村子的第一天夜里所遇到的事情都一股脑说了出来。听完后,那那木喘了口气,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说,你跟在那个穿着白色和服的人身后来到了这个地方,但在这里把人给跟丢了。而且在前一天的夜里你也目击到了那个人。照你推测,你觉得那个人就是被赋予巫女职责的前女友。”



“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回答完以后,我心里突然有个疑问涌了上来。那个穿着白色和服的人会不会就是在神社见到的那个穿白无垢的怪异呢?此刻,我突然感觉我的皮肤下有无数条蛇在爬行,我吓得打了个冷颤。



——不、不会的。那根本不可能。



我又再次回忆了一下,然后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因为在这个宅子里所见到的那个穿白色和服的女性头上并没有角隐,走路的姿势也很正常,并没有给我奇怪的感觉。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被关在独屋里的小夜子在深夜悄悄跑了出来。



当我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那那木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不停环视着四周,然后把手放在下巴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个……那那木先生,你是有发……”



“安静!”



那那木打断了我的话,他把手伸向仓库的门,抓住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拉动了一下。因为上着锁,门纹丝未动。他接着又拉了几次,但还是只听到门被撞击所发出来的空洞的声音。



“这扇门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被打开过了。”



自言自语的那那木吹了下锁上堆积的灰尘。



“你所见到的那个穿白色和服的人究竟去了哪里呢?”



“这个嘛,我也……”



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才是更想知道答案的人吧。



“这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啦!而且是很大的关系。”



那那木十分肯定地对我说完这句话,然后将手放到四周的墙壁上慢慢摸索,开始仔细研究起来。他时而小心翼翼地抚摸几下,时而又轻轻地敲击几下然后将耳朵贴上去聆听。



我很快反应过来了,他是想从墙上找出点什么线索。



“难道你是觉得这里有秘密通道吗?”



“你是觉得这想法太老套了吗?但你不是说有一个人突然在这里消失了吗?你的那个说法不是更加匪夷所思吗?”



可能是觉得我说不过他了,那那木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事实上,我也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只能沉默不语。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里会有秘密通道简直就是想太多。就算苇原家的宅子再怎么老旧,也不是忍者的宅邸吧。



“话虽如此,但我本身就是为了追求这些非现实的东西而来。事到如今,如果还像某些侦探小说一样,将所有一切都用现实的答案来解答的话,那就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这样说来,这个村子所发生的事情不正如那那木先生所期待的那样吗?”



“虽然很不恰当,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这个村子毫无疑问是真的存在着某种怪异。光是这点,就让我觉得自己这一超没有白来。”



毕竟他说过收集怪谈是他的终身事业。从他的口气可以听出,当下这个状况或许真的就是他所期待的样子。想到这里的一瞬间,我开始怀疑自己对那那木悠志郎的认识是否真的正确。



“——这个男人真的是我和弥生的伙伴吗?”我心中不由闪过这个疑问。



“泣女大人”的仪式内容会有危险,万一在小夜子身上发生了该怎么办?我想要去阻止保护她的时候,那那木会帮我吗?



“嗯?……这个是……"



那那木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声音略显激动。



我停止了思考,看向蹲在墙前扭头看着我的那那木。他用仿佛像在恶作剧般的眼神犀利地看着我,嘴角也浮现出了胜券在握般的笑容。那那木随即又将视线放回到墙上,举起拳头开始敲打起来。



“咚”的一声,墙板的一部分陷了进去。我见状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把别人家的墙给弄坏了,但好像并非如此。挨了一拳而陷下去的墙板翻转了小半圈。



“真……真的……有秘道啊!”



我目瞪口呆地来回看着那那木和墙壁。



那那木毫不遮掩地用得意的笑容瞥了我一眼,甚至还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径直顺滑地进到了墙洞里。



“怎么,不跟上来吗?”



黑暗的深处传来了那那木的声音。呆立原地的我听见这句话后也急急忙忙地跟了进去。就在准备进入墙洞之时,我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动静,但回过头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是不是我的错觉呢?我这样嘟嚷着进到了墙里。在将墙板推回原位之后,照明灯自动点亮了。此时的我眼前是一段向下延伸的阶梯。我伴随着地板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往下走去,不久就来到了一个拥有天花板以及用泥土糊过的墙壁的空间。我的脚下是一条用类似于竹帘的东西铺出来的长长的通道,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光源。我沿着通道继续前进。冰冷潮湿的空气包裹着我,虽然让人从酷暑中解脱,但却又不得不忍受灰尘及霉臭。



这条路到底是通向哪里呢?我并没有将这个疑问问出口,只是紧跟在那那木的后面。走在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的地下通道内,我的脑海开始浮现出矿山、煤矿之类的词语。如果在这条路的前方因为岔道而迷路的话,我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活着出去了。



我扭头向后看去,仅几米远的地方就已经被黑暗笼罩,不知从哪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滴水声。要是“泣女大人”从这个地方窜出来的话会怎么样呢?我脑中突然冒出这么恐怖的想法。从背后突然伸出来一双没有血色的双臂,或是在我和那那木的正前方等着的就是那个穿白无垢的怪异。在这个有任何响动都会发出回音的空间里,要是听到那个叫声的话,我的脑袋肯定会直接炸裂吧。在这条无处可逃的单行道上,我的眼球肯定会被那东西给挖出来吧。想到自己可能会是这幅下场,我全身就开始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此时此刻,那只扭曲变形的手很可能会从黑暗中爬出并伸向我——带着这样的恐惧,我继续前进着。突然,那那木在前面停下了脚步,原来前方是一段跟刚才下来时一样的阶梯。他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前面是一块狭小的空间,天花板上放有一块铁板。那那木用肩膀和背部的力量推着那块铁板。看到他的体格,我预估着那块铁板的重量,还在怀疑他到底能否推动的时候,他已经出乎意料地轻松将其推开了。



“这里是……”



先爬上去的那那木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我跟着爬上去一看,这里是一个四面被白墙包围的方形房间。天花板很低,房间也算不上宽敞,房间内铺着榻榻米。我们出来的那个地下口正好处于房间的正中央。和地下通道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灯光。那那木用手电筒照着四周。房间里摆着许多打开双臂的华美和服,它们整整齐齐地依次排列着,仿佛是在骄傲地展示着那些独具匠心设计。和服大多都设计为白色,偶尔带有点红色,大概共有六套,好像都是女用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类似衣橱的东西。



“那那木先生,难道这个就是……”



“罩衣和穿在罩衣下的振袖。一起穿上就成了白无垢一一也就是新娘的服装。''



“白无垢……新娘的服装……"我喃喃自语地重复说了一遍。从这两个词语中我反射性地联想到了在神社庭院里游荡的“泣女大人”的样子,然后后背又开始冒起了冷汗。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在这里呢?这个疑问在我心里徘徊了很久,但却始终没能问出口。



“腰带、簪子还有角隐之类的小道具应有尽有,而且全都是高级品。”



“这里是衣帽间吗?”



“应该是吧。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



那那木话说了一半就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处研究。然后他将视线投向了放置在房间入口附近被集中保管的东西上。那里不仅放有草绳、神镜 6 这类极为普通的东西,而且还放着灯盘 7 和榊立 8 除此之外,还有几样我虽然见过但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杯子和纸罩、蜡灯,还有三宝 9 ,折敷 10 这里还有御币 11 ……”那那木一边惊讶地盘点着,一边好像想通了似的在那喃喃自语。这个建筑物的入口是双开门设计,似乎被锁得严严实实,再怎么用力推也纹丝不动。门口有一块类似水泥地的空间,扁平的脱鞋 石上只有一双像是被遗落在这里的白色草鞋。打开旁边的鞋柜,发现里面有许多同样的草鞋,可以看出这也是新娘的服装之一。



墙壁上有一部分是格子状的窗户。通过这扇窗户,昏暗的室内射进了一点光亮。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但外面似乎比里面要亮一点。因为窗外有隔板,所以无法从外而窥视里面的情况。我从没被隔板挡住的空隙向外看去,好不容易看见了熟悉的建筑物和石灯笼。



“原来是这里啊!这里是位于前殿后方的那个建筑。”



我好像弄明白了什么似的兴奋地说了出来,然后又再次环视室内。



那那木和佐沼所寻找的祭币之类的东西应该就是像这样被保管在这个建筑物里的。是平时把那些东西放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等需要时再拿出去吗?



然而,我怎么想也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虽然这个房间里面所保管的物品大多都应该会用在本祭——也就是“泣女大人”的仪式上,但我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要我说,我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奇怪,但我对仪式的印象和这里所保管的物品总感觉不怎么对得上号,甚至可以说两者好像完全不同。



我又重新环视四周,看着那些装饰华美且设计得独具匠心的新娘配饰。



一一比起仪式,这更像……



“来看看这里。”



思绪突然被打断,吓得我差点跳了起来。回头看去,只见那那木指着一个没有任何东西挂在上面的衣架以及几个空箱子。



“好像已经被拿走了啊。”



“和服、腰带,还有几个小件的物品……刚好是一套啊,这仿佛就是……”



说到这里,那那木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喊了声似的扭头看向了背后。他的目光落在房间北侧一个略高于腰部的小型木制祭坛上。祭坛的构造十分简单,上面铺着白布,白布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祭祀用的道具,但中央却莫名其妙地空着一块。一眼看去就像本应有个东西在这,但现在却不见了。把手电照在上面仔细察看,那里有个方形的变色痕迹。



“这里好像曾有个小匣子。”



“匣子吗?”



那那木并没有理会我的反问,只是一直重复用食指挠着鼻尖。这应该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他那双原本细长的眼睛。



“啊……是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一脸诧异地看向他。那那木半张着嘴一动不动,就这样停顿了几秒之后,他的目光开始在房间里飞快地游走。



“什……什么这么一回事啊?”



那那木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再次望向祭坛,像是要用目光将曾经放过匣子的地方凿出一个洞似的。



“不会有错的。‘那个’就在这里。因为仪式所以被带走了,然而现在……"



那那木嘴里不停嘟嚷着莫名其妙的话,表情也愈发严肃起来。光是他那副紧张的神情,就又把我内心的不安调动了起来,令我无法再保持冷静。



那那木这时才转过来看着我,



“我终于明白‘泣女大人’的仪式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我再次被他唐突且莫名其妙的发言吓了一跳。



“真……真的吗?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既然知道你的前女友担任着巫女一职,那我就直接说结论了。”



那那木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



“无论遇到多大的麻烦和意外,仪式都会在今晩举行。”他此时的语气格外强硬。这说明了什么呢?他为何对自己的想法如此确信?我脑海中刚闪过这两个疑问,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那木就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一切都跟冢原蓝子所说的一样。虽然在强烈的恐惧感和悔意的驱使下,但她并没有说错话,只是我发现得太迟了。事到如今,已经彻底来不及了,只能让仪式正常地进行下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仪式能够成功了吧。不,应该说只能成功,只有那样才能拯救这个村子。不然的话,这个村子,还有‘她,都会陷入大麻烦”



那那木此时好像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附身了似的,阴沉着脸,嘴里滔滔不绝。从他那极具感情的语气中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当下是多么的焦虑及不安。



虽然认识他只有两天,但这也是我头一次见他如此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焦虑呢?还有,刚刚他口中的“她”又指的是谁?



“那个,那那木先生,能好好地跟我说明……”



就在我已经感到不耐烦,打算向他追问的瞬间,一直注视着我的那那木突然惊讶地把眼睛瞪得溜圆。他的视线从我身上稍稍偏移了一点,落在了我的身后。那个位置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吧。



一一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吗……?



就在那个瞬间,我感到背后有人在大口地呼吸。那呼吸声就在我耳边萦绕,一阵强烈的恐惧感顿时向我袭来。背后传来的强大敌意令我恐惧得僵在了原地,止不住打着哆嗦。就在我犹豫是该回头还是该抱头蹲下的那一刹那,我的脖子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冲击。在感到疼痛之前,我的视线就开始模糊了。下一个瞬间,我的意识直接滑进了比黑暗还深的深渊中。



8:用纸和木头做的方形的小灯笼。​​​​​



9:泣女大人发音与娜岐美大人相同。​​​​​



10:日本女性传统的婚礼礼服,是从内到外全是白色的和服,代表清洁无垢,也代表进入夫家后能染成各种颜色。​​​​​



11:日本婚礼礼服头部白白的像帽子一样的东西,包着梳子和黄色的花枝,用来提醒新娘子到了新家不要闹脾气,有犄角也要藏起来。​​​​​



12:指带有发烧症状的病。​​​​​



13:供奉在神社里,象征着天照大神神体的镜子。此外,装神镜的台子通常是云的形状,被称为云形台。​​​​​



14:佛灯、神灯下面的盘子。​​​​​



15:用来插供奉神的植物的瓶子。​​​​​



16:也叫三方,是用来放折敷的底座,上面打有三个孔。​​​​​



17:用来盛放食器的木质方盘。​​​​​



18:巫女做祓除用的道具,一根木棍上粘着白色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