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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不过我基本上是不吃早饭的」



「那不更奇怪了」逢崎淡淡地笑了笑。「你每天都吃,居然也不觉得腻」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已经对这玩意儿的味道没有感觉了……而且我只是想吃那些完全密封的东西而已,所以还是这种便宜的甜面包最适合我」



我顿时后悔自己没有多想就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果不其然,逢崎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追问道。



「难道这也和你爸被下药谋杀了的事情有关?」



「……总之我吃什么都是一样的」



父亲的葬礼才刚过一周,灰村美咲就又做了些极其诡异的饭菜。在父亲住院之前,相同的饭菜也在餐桌上出现过,那些东西油乎乎的,看上去就知道对健康有害。而那天,金城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出现在了我家里。



我回想起了继母往父亲的酒杯里下药的那一幕。虽然我有些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是面前的这堆饭菜,足以给我极为充分的戒备理由。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只敢吃那些从工厂里打包好、完全密封的食物了。



即便我知道那些食物是安全的,可是一种被下过毒的突发性妄想依旧会支配我的大脑和胃,让我把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刚开始我靠着各种各样的面包和饭团维持着生存,可是我的味觉也逐渐地失调了。除了价格和保质期以外,剩余的价值基准在我的心中消失殆尽。仅仅为了维持生存,我开始每天都吃那款最便宜的甜面包。虽说从营养层面上考虑,偶尔也应该吃点不一样的东西,但是最近我连换都懒得换了。



在放弃了身为人类最基础的欲望的那一刻,基本上也等同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意义。



「还真挺好笑的,我们就连吃饭都没办法好好吃」



被逢崎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自己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每天都吃甜面包的生活。虽然从客观上看这件事情相当不得了,但是久而久之我自己都给忘掉了。



「但是,只要把那些人都给杀掉,那么一切就都解决了,不是吗?」



「嗯……下一次绝对要让计划成功」



太阳逐渐下山,逢崎背对着夕阳,低声说道。



「等我爸死了,我打算自己做饭」



逢崎清楚那不过是空虚的妄想,可她还是继续说着。



「我想做点咖喱之类味道浓厚的东西,往里面放很多很多的盐和糖」



「做咖喱要放糖的吗?」



「……不放的吗?」



「我也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饭」



「那炖菜应该是要放糖的吧?」



「都说了我不知道」



在对话结束的瞬间,我产生了一种仿佛是小孩子在过家家那样的羞耻感。我很想知道逢崎是不是也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可是她一次都没有回过头来。



「……那再见,我家在那个方向」



逢崎指向了和我家相反的方向,并且以业务联络的名义告诉了我她家的地址。虽说我不觉得会有机会去她家,但我还是姑且确认了一下。



「你那边有很多相同的建筑吧,有没有什么能当作标记的东西」



「我家旁边有一个很破烂的小仓库,下次刮台风估计就会被吹飞。不过那个仓库也只会用来收拾我而已」



「……什么意思」



「因为仓库里有一根粗细合适、正好能用来捆住一个人的柱子」



逢崎留下了这句足以让人产生不好联想的话,独自走远了。我愣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好一阵子。



过家家般温暖舒适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逢崎再次回到了她那冰冷刺骨的日常生活中。



行动当天,还没等闹钟响起我就已经醒了。我走下楼,揉搓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冰箱确认里面的甜面包没有被动过手脚之后,我才放心地吃进肚里。



客厅一片狼借,犹如台风过境。



四天前的生日派对留下来的残骸依旧没有人去收拾。各种各样的酒罐子、吃到一半的下酒菜、散落在地板上的飞镖、情侣酒店的积分卡、包裹着污物的纸团。黑色的小虫子在这堆垃圾山中来去自如。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太醉没力气了,灰村美咲躺在沙发上打着鼾。这个女人靠着父亲留下来的钱大肆装扮自己,可是她却察觉不到客厅里的异味。这种已经极度扭曲的价值观,难道她自己就不觉得奇怪吗。



尽管我的杀意在不断地膨胀,但是今天我要杀的还不是这个女人。



我迅速地收拾好东西,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家。



距离中午的集合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来到了尚未开门的保龄球场,检查了位于建筑物外面的吸烟室以及凶手可能藏身的药店停车场,确认了两个地方之间的位置关系之后,我得出了凶手的视野并不会被阻挡的结论,看来也不需要修改计划了。



我四处游荡打发时间,算准大伙出现的时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和他们集合。



今天一起来打保龄球的是平时经常跟我混在一起的那群人。我当时瞅准午休时间,再加上桃田几个人也在旁边,故意大声地提出了要去打保龄球。



紧接着,有人说了一句“就咱们几个男的去也太没意思了”,于是我便顺势向着有过几次交流的筱原理来搭话,不出意料,桃田和藤宫听到之后果然也嚷嚷着要一起去,自顾自地凑了过来。



尽管同学们对于臭名远扬的桃田也要加入这一点有些面露难色,可我还是强行敲定了整件事情。



说句题外话,大伙玩保龄球还是玩得非常兴奋的。也许是因为社团活动被暂停了,每个人都精力充沛无处释放吧。



「大家看好了,我一定会打出全倒的。真的超有自信,瞧着吧」



桃田的笑容很是灿烂,仿佛对于自己曾经虐待和欺凌过逢崎的事情没有半分愧疚。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经常有玩,桃田的动作也的确比其他人更优美,而她也确实如同自己宣言的那样打出了全倒,我也只好无奈地给她鼓掌。



「好耶!快夸我快夸我」



「桃田好厉害」



「人家爱死你了,理来」



桃田丝毫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紧紧地抱住了筱原。我很清楚地看见,男生们的戒备心理都因为这一幕而开始渐渐地放松。桃田以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享受着保龄球带来的乐趣,丝毫不害羞地向着好朋友表露爱意,这也许会让大家开始觉得其实她也不是个坏人。要真是这样的话,她的欺骗就实在是太过肮脏了。



「……瑞贵」



一个同学朝着我低声地说道。我顿时将自己的注意力放了回来。虽说应该不至于,但也许我心中对于桃田的杀意已经表现在了脸上。



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却很是柔和,仿佛与我的不安背道而驰。



「你会主动约大家出来玩真挺少见的」



「这样吗?」



「嗯,总感觉你最近有些不太一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偶尔来打打保龄球也挺好的」



我不知道我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能不能让同学感到认同。不过非常凑巧的是轮到我上场了,我也不需要再去细想。



原本计划的两局游戏很快就结束了,大家都一致认同要再多玩几把。三名男生和藤宫去前台办手续的时候,我察觉到桃田好像开始有些焦躁。



我瞅准剩下的那个男生去上厕所的时机,向桃田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怎么了?看你好像有点坐立不安的」



「我出发之前打算抽根烟再来的,可是刚好打火机没油了。待会还要玩上一个小时左右吧?只能忍忍了」



我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周五的时候,习惯性不上体育课的逢崎偷偷地把桃田书包里的打火机给掉包了。



我们新放进去的那个打火机是做过手脚的,里面的煤油只够再用个几次。逢崎依稀记得桃田那个打火机的颜色,于是我们便买了共计十个颜色的同款打火机回来,通过网上查到的方法进行加工。尽管大半夜在厨房里背着继母干这事儿相当辛苦,但如果凭着它就能杀掉桃田的话,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我们其实还做了桃田自己买了新打火机的预案,但现在看来已经用不上了。



「要用我的吗?」



「唉?话说灰村你也抽烟的吗?」



「嗯,不过最近不怎么抽了。我刚好也想去外面喘口气,一起去吸烟室吧」



「好!理来你也一起呗?」



时间刚刚好是下午一点半。



日记上写的作案时间是“吃过午饭之后”,因此从时间上看是刚好吻合的。虽说筱原也跟着过来是意外情况,但是问题也不大。因为只要诱导桃田抽烟就可以了。



我们走下锈迹斑斑的楼梯,很快就到了吸烟室。



那个地方只有一个立式的烟灰缸,空间相当简洁,非常幸运的是,除了我们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待在旁边药店的停车场便能将这里一览无遗,虽然距离稍远,但只要凶手带上望远镜,那么毫无疑问能看清桃田的脸。



在那之后,我们闲聊了一些我已经记不清的话题。虽说有必要微调一下位置,让凶手更好地看到桃田的脸,但是对话本身只要随便附和一下就好了。



如果凶手已经躲藏在停车场里面,那么对方一定已经看见了这幅光景。还在上高中却旁若无人地抽烟,伤害了他人却笑得如此灿烂的恶魔就在这里,你快点来收拾她吧。



不出我所料的是,跟着过来的筱原果然没有抽烟。虽然她尝试性地接过了一根,可也只是观察了一下滤嘴处的薄荷爆珠,最后还是没有叼在嘴里。



这样一来,就只有桃田会成为目标了。



「这么说来,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虽然我没有半点兴趣,可还是为了维持现状而这样问道。



「我们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了呢。对吧,理来?」



「嗯,好像是初二吧」



两人半开玩笑地搂住了对方的胳膊。虽说藤宫佐纪也隶属于她们这个三人小团体,可貌似在小团体里,也有着等级序列之分。



「逢崎和你们是同一间初中的吗?」



尽管聊些其他的都可以,可我却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慌慌张张地岔开话题也显得太不自然,我只好又补充道。



「我看你们平时总是去找她」



逢崎这个单词就像是某种新发现的害虫,桃田露出了嘲笑般的表情。



「你说她啊?确实是同一间初中的,不过她当时比我们大一级,所以没啥交集」



桃田好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笑话,神色兴奋地说道。



「话说,你不觉得上公立初中也能留级有点太离谱了吗?虽然那家伙真的蠢得要命才是主要原因,但是那样子不就显得她很可怜吗?所以我就对外宣称她是因为援交才留级的」



「原来那个谣言就出自你手啊」



「嗯嗯。大家都真的没怎么怀疑过呢?不觉得很好笑吗?她那种阴湿带病的人怎么可能勾搭得到男人呢。就算倒贴钱也没人想碰她吧」



「我听说还有人把她的电话给发到网上去了?」



「哈哈,那个确实是做得有些过分了。我们看她这么可怜。就想着假戏真做嘛,结果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上课的时候也有人给她打电话,看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真的差点没把我笑死,对吧理来?」



「她就连我们打过去的电话都会反应过激呢。真可怜」



「那是你干的吧!理来你真坏!」



令人惊恐的是,她们居然知道自己是在干一件坏事。



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她们的道德伦理观念却并不适用于逢崎。



她们压根没把逢崎当成是一个人来看待。



她们不会去想象逢崎遭受虐待时,受伤破碎的心。



她们也不是因为逢崎的举止而生气,因此也无法排除原因。



我回想起了逢崎遭到桃田几人无休无止的攻击时,在教室的角落里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身影。逢崎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默默承受桃田几人的辱骂呢。逢崎又是在哪一个瞬间,开始对桃田几人产生了杀意呢。



面前的蠢蛋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已经遭人怨恨到了会被杀掉的地步呢。



桃田抽完烟之后,我们三人一同回到了保龄球馆里,在游戏重开的过程中,我一直试图驯服自己的杀意。



如果一定要有无辜的人惨遭杀人狂的毒手,那么还是让这两个人作为祭品被献祭会更好。我觉得这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



我们今后还需要再杀掉三个成年人。我和逢崎都葬身于他们的“爱”。



现在不是让我犹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