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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第27节(2 / 2)


  这句话着实大胆,出乎西原侯预料,也和他之前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

  “有何区别?”

  “若为君上,玄惶恐,不为世子岂敢妄言。若为父亲,玄不堕祖宗威名,必当竭尽全力。”

  话落,郅玄抬起头,直视西原侯,腰背如钢刀笔直。

  凝视他片刻,西原侯忽然笑了,笑声由低到高,甚至有几分癫狂。

  听到声音,门外的侍人吃惊不小,却不敢轻易窥伺,只能站在原位,猜测是何事让国君大笑。

  自从遇刺重伤,不能领兵出战,西原侯再未这样笑过,以至于让许多人忘记,他年轻时是何等意气风发,豪迈爽朗。

  郅玄不出声,等着西原侯停下。

  良久,西原侯终于笑够了。

  大笑让他耗尽了力气,情绪过于激动,他只能双手撑在案上,发出几声咳嗽,重重地喘着气。

  郅玄留心观察,发现西原侯的一条手臂正微微发抖,显然,他的旧伤又开始痛了。

  西原侯的直觉极其敏锐,郅玄来不及收回目光,就被抓个正着。

  清楚看到西原侯眼中的凶光,郅玄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凉。强忍住没有低头,强迫自己和西原侯对视。

  他不能说完全了解西原侯,但他了解人性。

  如果这个时候避开视线,很可能让对方陷入暴怒。

  四目相对,郅玄的汗出得更急,沿着他的脖颈流下,浸入衣领。

  西原侯深深地看着他,忽然叹息一声,挽起自己的衣袖。

  映入郅玄眼帘的,是一条因骨折变形的手臂。两条丑陋的疤痕沿着肘弯处攀爬,一直延伸到肩头。疤痕形状很不规则,很难断定是由什么武器造成。

  西原侯无心为他解惑,只道:“看清楚了吗?”

  “君上……”郅玄嗓子发干。

  “若你为国君,可会如我?”

  郅玄的心在狂跳。

  今天的一切都太不合理,眼前的西原侯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和他之前了解的截然不同。

  “莫要想着搪塞。”西原侯放下衣袖,遮住隐隐作痛的手臂。起身绕过桌案,站定在郅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若你为国君,可会如我?”

  “不会。”这一次,郅玄没有逃避,直视西原侯,给出对方答案。

  “善!”西原侯再次大笑,“狡诈如狐,果然如你大父。”

  西原侯转过身,郅玄身上压力顿减。看着对方的背影,很想问一句:说自己的亲爹狡猾真的好吗?若是上代西原侯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想要掀开棺材板?

  看着重新落座的西原侯,郅玄压下疑问,迅速打起精神。

  演戏也好,真意也罢,今天的事处处透出不寻常。但也能看出一点,西原侯在试图修复和他之间的关系。

  该怎么说?

  多年和氏族斗智斗勇,果然能屈能伸。

  经过之前的谈话,父子俩表面关系缓和。事实如何,只有彼此心知肚明。

  时间不早,该说的已经说完,郅玄起身告退。

  西原侯叫住他,留下在府内用膳。

  “此去封地,必数年不得见。”西原侯感叹道。

  郅玄并不当真,却也从善如流,谢过西原侯,留下一同用膳。

  席上十分丰盛,有炙烤的鹿肉,也有炖煮的牛肉和羊肉。此外,还有一些郅玄没见过的野物。

  西原侯告知他,是虎肉和鼍,也就是鳄鱼肉。

  “鼍产于东南,国内少见。”西原侯很喜欢鼍肉,一口气吃光满满一鼎。

  郅玄夹起一块鼍肉,一边嚼一边想这口会判几年。咽下去后,又夹起鼎中的虎肉,想起之前吃过的鳇鱼和北安国宴上的珍禽,不出意外地话,他能把牢底坐穿。

  饭后,西原侯道郅玄戍边不易,又送他十名婢女,各个年轻貌美,声如黄莺,腰肢柔软,看样子就是十分擅长歌舞。

  “谢君上赏赐。”

  人送到面前,郅玄自然不能拒绝。

  西原侯对他的识趣十分满意,父子俩心照不宣,再未提起氏族和新军之事。

  离开国君府,郅玄一路想着心事。牛车后跟着国君赐给他的婢女,一路上香风阵阵,如花朵盛放,引得路旁行人驻足。

  到家之后,郅玄召来府令,命他将人带下去安置。

  “不要让她们随便走动。”郅玄道。

  “诺!”

  府令严肃表情,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

  少女们初来乍到,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府令下去,暂时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