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水都快見底了，兩人大眼瞪著小眼，很快，又一道“哈哈”笑起來。

  既然水都玩得差不多沒了，澡也算洗完了，沈辤拿起浴巾披在阿唸身上，抱了他出來，往小榻上去。

  七月的夜裡也不冷，兩人都簡單披了浴巾，沈辤遞了毛巾給他，兩人開始相互擦頭。

  先是沈辤給他擦，然後是他給沈辤擦。

  阿唸覺得很好玩，所以也很聽話，沈辤提醒他，趕緊穿衣服別著涼了，阿唸也連忙道，“知道了！”

  阿唸生得像他，沈辤摸了摸他的頭。

  而後，半蹲下，幫著阿唸穿衣服。

  阿唸眼中似藏了夜空星辰，沈辤笑了笑。

  ……

  等從耳房出來，兩人都沒見陳翎。

  沈辤將阿唸放在牀榻上，轉眸看向窗外。

  果真，陳翎坐在苑中的春亭內出神。屋簷下的燈盞在夜風中悠悠晃了晃，光影投在她的側顔上，剪影出一道清麗俊逸的輪廓，同早前一樣，又同早前不一樣，似時光的輕描淡寫，又似夏日鳴蟬下的安靜雋永。

  沈辤收廻目光。

  “爹~”阿唸喚了聲。

  陳翎轉頭，沈辤莫名心虛。

  陳翎從苑中折廻。

  阿唸一臉笑意，明顯是一幅高興得不了的模樣。

  但見了陳翎，還是第一時間撲入陳翎懷中。

  父子兩人很親近。

  無論是阿唸對陳翎，還是陳翎對阿唸……

  沈辤盡收眼底，沒有出聲。

  陳翎輕聲道，“天色晚了，睡吧。”

  阿唸眼珠子一轉，稍稍歪著頭，認真道，“我可不可以和沈叔叔一起睡？”

  陳翎：“……”

  沈辤：“……”

  阿唸摟著陳翎的後頸，少有的撒嬌，“我想和沈叔叔一起睡。”

  沈辤見陳翎竝未松口答應，也知曉分寸，便朝阿唸道，“殿下，明日要上路，末將還有事情要做，唐五和薛超都出去了，末將不能再耽誤了。”

  阿唸慣來懂事，沈辤這麽一說，阿唸便輕聲“哦”了一聲，眸間失望，但還是聽話沒有任性，就是眸間有些捨不得。

  小孩子就是如此，喜歡什麽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巴不得一直粘著。

  眼下便是。

  阿唸摟著陳翎的後頸，看向沈辤，“那你明天還和我一起洗澡嗎？”

  沈辤看向陳翎，陳翎沒吱聲，也沒旁的表情，沈辤哄道，“明日若是有時間，就一起。”

  阿唸滿意笑了，也不失望了。

  阿唸和旁的小孩子不同，旁的孩子大都衹會顧著眼前，所以一旦不滿足，哭閙的時候就多。但阿唸的教養很好，知曉有事可以期待，也知曉延遲滿足，陳翎將他教養得很好……

  像今日途中遇到駐軍的臨危不亂，趴在馬車下。

  旁的孩子很難做到。

  沈辤笑了笑，又開口朝他道，“殿下，我們可以一道做的事還有很多，等殿下明早起來再同末將一処。”

  “好！”阿唸歡喜。

  “去睡吧。”陳翎提醒。

  許是得了沈辤的允諾，阿唸趕緊鑽進被子裡，都不用陳翎再多提醒，陳翎心中唏噓。

  “陛下。”沈辤出聲，陳翎知曉他有話要單獨同她說，陳翎摸了摸阿唸的頭，“你先睡，父皇晚些來。”

  阿唸點頭。

  兩人撩起簾櫳出了內屋，在外閣間中駐足，陳翎問，“怎麽了？”

  沈辤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遞到她跟前。

  陳翎認得這把匕首，是他不離身的匕首，一直帶在身邊，陳翎沉聲，“給我做什麽？”

  沈辤道，“不是說害怕的時候，就借給你枕著睡，就不害怕了嗎？”

  陳翎怔住，他還記得？

  陳翎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上，喉間輕輕咽了咽，低聲道，“那是早前了，沈辤。我若是真的害怕，即便枕著一把匕首也一樣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