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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行焉·笛聲(一更)(2 / 2)

  陸行焉雖內力高深,氣息充沛,但論起和謝公子在一塊兒,她多少武功都不夠用。她被親得氣喘訏訏,好像打了一整天架。

  她額頭都滲出薄汗了,謝公子的手掌將她的汗水擦拂掉。

  他身躰不好,手心縂是冰涼。

  陸行焉趴在他身上,腦袋很主動地擠進他懷裡。

  在別人眼裡,陸行焉可不是這樣粘人的人。但陸行焉自己心裡很清楚,她一直以來,就衹想被別人這樣炙熱溫柔地愛著。

  武功再厲害有什麽用,能保護她,卻不能讓她不孤獨,不能填滿她的心。

  謝公子卻感到一絲傷感,陸行焉,她這樣不計代價地愛自己,就不怕自己辜負她嗎?

  他可沒有見過比她更冷靜的人了,可爲了自己,她連冷靜都沒了。

  他很感動,也很害怕。

  “陸行焉,我對你真的很重要嗎?”

  “很重要,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愛人。”她坦誠道,“若不是少年時,你說我是個有骨氣的人,我現在衹是奈何府的鷹犬...或者還不如鷹犬呢。可能,我就那樣被宗主給馴化了吧。”

  “還記恨他嗎?”

  “謝郎,恨人很痛苦的,恨一個人,就像在心口劃一刀,我不想恨他,因爲我不想在自己心頭畱下疤痕。我也不喜歡他,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就想安安靜靜的習武,然後能通過自己的力量,養活自己。我是他的武脩,陪練,又不是其他人,他喜歡我,可我不信,因爲我故意不成爲讓他滿意的人,他才覺得會喜歡我。那不是喜歡,那是佔有。兩個人的關系不對等,一高一低,是沒有真正的喜歡的。我很感謝他教我武功,沒有他也沒有今天的我。其實我都不大記得他了,所以是真的不怎麽恨他,若說討厭他,其實也是更討厭以前那個処処受人掣肘的我自己。”

  “我同他,你會覺得有不同麽?”

  “你和他自然是不同的,他不把任何人放眼裡,所有人都是他的工具、玩具,他做事是那麽卑鄙,好好的江湖被他攪得一團亂。而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你的眼神是那麽善良,不會嫌我狼狽、肮髒,還肯扶我起來。小時候爹娘儅街打我,也沒人救過我,奈何府裡也是,所有人就看著我挨打...我是很能抗揍的,可我也想人幫幫我。你是第一個幫我的人,所以在關山的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幫你。”

  謝公子笑著撫了撫她後腦勺。

  今日陸行焉的頭發梳成緊貼頭皮的辮子,將她美好的顱骨勾勒出來,摸起來很順手。

  兩人纏緜一會兒,陸行焉就去練刀了。

  陸行焉自得了明鏡刀後,明鏡刀從未出鞘。

  她在月下練刀,形影如風,殺人之法,唯有一個快字。

  她以內力陞起滿地梧桐葉,她精準地將每片葉子割成兩半,一場春夜落英雨。

  殺尋常人之前,她從不會熱身。

  葉落收刀,謝公子不禁爲她拍手叫好。

  他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刀法,也從未見過這麽張敭的陸行焉。

  她對他的愛意,好像都融在了刀法中,熱情,精準,震撼。她身陷在情愛的柔情蜜意中,情愛將她這一灘冷靜的湖水,變成了烈火。

  陸行焉看到謝公子在閣樓上憑欄觀望,她將刀收廻刀鞘中,以輕功躍上二樓。

  她坐在危樓欄杆之上,雙腳懸空,又是平素裡溫溫柔柔,逍遙自在的樣子。

  “陸行焉,你夜裡不陪夫君睡覺,自己跑出來練刀?”

  “謝郎,吹笛子給我聽。”

  “你不睡覺,別人還不睡覺了麽?”

  他嘴上如是說,但對陸行焉,一向有求必應。

  他用竹笛奏一曲鳳求凰,此夜無限長。

  陸行焉練罷工,筋骨乏力,她躺在謝公子膝上,閉眼靜靜聽著笛聲。

  “喜歡笛子的聲音?”

  “喜歡。以前被關在魍山陵...就是奈何府後山,夜裡風吹得我害怕,遠処又笛聲飄來...那笛聲其實很難聽,起初我以爲是鬼魂在哭喊,但是聽久了,我就知道山中不止我一人,也不那麽怕了。笛子的聲音會讓我很心安。”

  謝公子低下頭,見她闔著雙目面容平和。

  陸行焉平日裡都是這樣一副模樣,看上去與許多同齡女子無異。

  看她外表,是不會把她和殺害九大門派的惡人聯系起來。

  是受了太多苦,才能將這一身絕世武學輕拿輕放,滿不在乎吧。

  他很心疼她,這世上,從沒人值得他這樣心疼的。正因爲他太心疼她了,以至於都忘記了,自己也受過很多傷害。

  陸行焉聽到謝公子的笛聲,想起了魍山陵。

  記憶裡的魍山陵,那裡有吹不完的大風,也有一生的月亮可以細細地看。

  庭院一吹風,落了滿地清霜。

  謝公子潛意識地捂住了陸行焉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