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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1 / 2)





  贺兰子珩搂住她,她抬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而低语了一句:“吓死我了……”

  她哭得呜呜咽咽,贺兰子珩一时没听出她在说什么。怔了一怔,问了句:“什么?”

  “我说‘吓死我了’……”苏妤抬了些音又道。身上全然没有力气,索性不管不顾地完全倚在他身上。低有一声嗤笑,皇帝的话语带着些许热气在她耳边萦绕着:“还知道害怕?听沈晔说,你都找五叔借兵去了。”

  带着几分宠溺的调侃让苏妤双颊微红,站稳了脚从他怀里脱了出来,他伸手在她的泪痕上一刮,噙笑说:“不听话,让你在煜都好好待着你非要过来,不怕死么?”

  ☆、123

  “怕……”苏妤嗫嚅着道了一个字,引来皇帝的又一声笑,“去内帐歇歇吧。”

  “嗯。”苏妤一颌首,移步往内帐去了。皇帝自然而然跟着她一同进去,苏妤想到方才是在议事,便驻足劝了一句,“臣妾自己歇一歇就好,陛下……”

  话语未毕,被他猛地一推,猝不及防地跌在了榻上。贺兰子珩轻快笑道,“睡吧,朕陪着你。那些事……不急。”

  .

  于是她阖目安睡着,他侧躺着看着她。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有六宫嫔御却始终未召一人,如今突然又见了面,知她这几日劳累得紧,他只觉能这么看着她安睡也好。

  其他的,来日方长嘛……

  苏妤确是一连数日未能好好睡一觉了,不仅因途中颠簸,更是心中难安。终于一切妥当,放下心来,在这熟悉而久违的龙涎香萦绕下睡得分外安稳。什么梦都没有做,沉睡中好像一直知道他始终在身边,时不时下意识地往他跟前蹭一蹭;也知道那两个小东西在中途跳上了床,刚趴到她身上便被他拎了开来。

  再睁眼时帐内已掌了灯,皇帝还在她身旁,不知何时寻了本书来看。见她醒来,把书一搁:“起来吃些东西?”

  “嗯……”苏妤迷迷糊糊地一边应了一声,一边不管不顾地翻了个身拱到他怀里。

  “哈。”皇帝低头看着她笑了出来,“投怀送抱的……”

  下半句大概会是什么苏妤很是清楚,倏尔抱着被子就滚到了榻里面去,离他远远的,费力地道了一句:“臣妾真的没力气,陛下……”

  陛下您忍忍。

  “知道。”贺兰子珩笑觑着她,离榻起身又将手递给她,“那也一会儿再睡,先来用膳。”

  苏妤浑身无力地硬撑着爬起来,低头看了看因太疲乏不曾更衣而被“滚”得尽是褶子的襦裙,扬音叫月栀取新衣服来。

  没有反应。

  皇帝瞟了她一眼道:“别指望月栀了,听说和苏澈出去散步,到现在也没见影子。”

  “……”是了,不仅她有劫后余生之感,月栀也是,怎能这时扰他们?低头思量着轻笑,忽地又有一惊,“娴妃……”

  “娴妃在旁边的帐里。”皇帝淡言道,看了看她的神色又说,“担心什么?娴妃有分寸,不会跟月栀似的这么出去闲逛的。”

  “……哦。”苏妤扯了扯嘴角,暗说陛下您倒也大方,娴妃好歹也是嫔妃,您这般浑不在意的当真不要紧么?

  .

  晚膳比在宫中时简单许多,倒也多了一样宫中很少会吃的东西——烤肉。

  这“肉”自是皇帝今日猎得的,宫人已收拾干净,本是在外架了火、烤完了送入帐内,皇帝想了想却道:“不必了,拿进来自己烤。”

  “……”徐幽默了一默,只得腹诽一句陛下心真宽,刚经了行刺的事,兴致分毫不减么。

  遂又在外帐里重搭了篝火、支了架子,一只鹿腿架在上面烤着。最外一层烤得差不多了时候,皇帝取了刀来,切下一片,听得旁边一声“咯”,侧头扫了一眼,将那片肉一分为二,先给它们。

  有这样的“盛宴”,最开心的自是两只小貂了,围在旁边站着身子,直勾勾地盯着,皇帝切下来一片,它们就“咯”一声。如此吃了五六片,苏妤终是忍不住了,眼看着又一片肉切下来,她冷冷盯着两只小貂:“咯……”

  “……”贺兰子珩手上立时就僵住了,抬头愕然地看向她一会儿,当即继续把那片肉切下来,送到她嘴边,“乖,不着急。”

  心满意足地吃下去,还不忘带着两分得意地横那两只小貂一眼,弄得皇帝终是大笑出来,指着她道:“你哪儿这么大醋味?”

  苏妤全无所谓,抬眸看了看他,悠悠地夹了口菜吃:“陛下当年怎么吃子鱼的醋的来着?”

  “……”皇帝噎了,半天没说话,继而又切了片肉喂她,“你还是安心吃吧……”

  安心吃,别揭短。

  是以这顿饭,贺兰子珩吃得很是满足——待得用完了,仔细一琢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吃几口,一直在不停地“投喂”这“三条鱼”。

  一同歇了一歇,苏妤犹豫着问他:“陛下今晚……可还有事么?”

  贺兰子珩轻一怔。说有事也没事,说没事也有事——行刺的事总是要处理的,不过也不急这一时。遂反问她:“你有事?”

  “臣妾有话想跟陛下说……”苏妤喃喃道,“可能……一句两句还说不清……”

  “嗯……朕没什么事,你说。”贺兰子珩一笑,看着她忽有点没由来的紧张。

  “陛下您知道臣妾怎么知道的行刺这事么?”苏妤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贺兰子珩神色微凝道:“沈晔说你是做梦……”

  难道不是?

  “是……”苏妤点点头,又说,“陛下您知道的,臣妾自小梦魇不断……可陛下您知道臣妾为什么一直梦魇么……”

  皇帝看着她平静之下难掩不安的面容,一时没有问话,只等她自己说。苏妤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一般地在胸中狠狠撞击着,沉了口气,声音已低如蚊蝇:“因为臣妾活过一次……”

  重活至今,再没有比这更令贺兰子珩震惊的消息。他滞了半天说不出话,分明地觉出自己现在的神色必定复杂不已。

  过了少顷,苏妤便如料听到皇帝满是诧异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臣妾活过一次……”苏妤平复了些心绪,鼓足了勇气竭力平淡道,“所以臣妾知道这些事情。从小是一场场的梦魇,臣妾以为是预示;后来,那年生辰和陛下……之后,臣妾便都想起来了。陛下许是不信,但这是真的……臣妾前世还是苏妤、也嫁给了陛下,死后‘转世’却没有投给旁人,而是自己又活了一遍……”

  没有听到任何回音。苏妤说得愈发紧张激动起来,狠然一咬下唇,继续道:“所以从前……臣妾总也信不过陛下、总担心父亲和弟弟会死,因为在上一世时,父亲和弟弟死在去年秋天……臣妾之前的十七年和上一世历过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这一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一样的……”

  她说不下去了,皇帝始终没回她一个字,更没用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这让她心里很是没底,头也不敢抬地猜测着皇帝现下是怎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