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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照顾病人「小事一桩。」(1 / 2)



事到如今只能说是年轻的过错,不过我在国二到国三之间曾经有过一般所说的女朋友。



每次做这个回想时我都在想,人类拥有的遗忘能力虽然很了不起,但在运用方面是否有著难以忽视的缺陷?必需知识不断从脑内遗落,有些回忆却越是想遗忘就越是黏在脑海里丢不掉。



怎么想都是某种故障。假如生物机能出现异常称为生病的话,那么人天生就受到了病魔侵袭──我试著学古代哲学家的口吻讲话,总之这次简而言之,就是生病的故事。



生病。



话虽如此,我并非以前罹患过什么性命垂危的怪病。那种事情就交给乍看之下朝气十足却又有点虚幻易逝的美少女负责,当时来袭的病魔,不过就是感冒罢了。而受到侵袭的不是我,而是那女的──伊理户结女。



大约在国二的十一月吧。在冬天脚步接近而寒意袭人的早晨,绫井没有出现在我们平常相约的地点。



当时的我,那可是个心地温柔善良的男人,因此担心地用手机跟她联络,结果得到的回答是她感冒了要请假。我传简讯跟她说:「原来如此,要保重喔。」然后久违地一个人去学校了。



然后放学后──



由于学校是个旧时代的组织,因此到了现代还在大量消耗讲义这种废纸。我个人是觉得干嘛不寄电邮还不会搞丢,但只有这时候,这个现象为我带来了好处。级任老师说:



──有没有人要帮忙送讲义去给请假的绫井──?



当然,没有人自愿。一般来说这种时候都会叫名为班长的打杂人员去跑腿,但这次要办的事情,不能算是单纯的打杂。



我在剎那间就想好了藉口。这藉口可以让我自愿将讲义送去给绫井,还不会启人疑窦。



平时一个劲地隐瞒我们的关系,现在等于是自食恶果,不过我好歹还算有点智慧,才一瞬间就成功拟出了完美的藉口。



──那个……我跟她家同一个方向,所以……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半点聪明才智都感觉不到,就只是个平庸至极的藉口,但总之就这样,我得以合法地拜访绫井家。



探病事件于焉发生。



我来到向级任老师问来的住址,抬头看著向级任老师问来的门牌号码,顿时紧张了起来。假如是家人来应门怎么办?赶快把讲义给一给走人好了。不不不,绫井是母女家庭,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只有绫井在家──



我心想,她一定很寂寞。



我得感冒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家──所以十分能够体会绫井现在的心情。



我本来想冷不防按门铃吓她一跳,不过病人大概不需要惊喜吧。我先用手机联络她。



──啊!伊、伊理户同学?你已经来了?就在家门口?



连打个手机都把她吓了一跳。



不过很高兴她还有吓一跳的精神与体力。我本来想顺便请她开门……



──等、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



──……你该不会是想换衣服吧?



──因、因为……!



──发烧的时候不用在意外观啦。我也不会在意的。



我想看她穿睡衣的样子。把我的发言翻译一下,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



你去死死算了,青春期男生。



不枉费我一番好说歹说,绫井穿著浅粉红色的睡衣出来迎接我。真是有够可爱──咳哼,一般般啦,嗯。就是那女的该穿的一般睡衣。



当然总不可能给完讲义就走,于是我进了绫井的家,无微不至地照顾卧病在床的她。



说是无微不至,其实就是削削苹果、喂喂运动饮料之类的小事,我必须在此强烈主张,绝没有发生过什么擦身体之类的事件。



等到没特别事情可做,我就变成只是坐在床边而已。



今天绫井的妈妈应该会早点回来,就在我开始觉得该告辞了的时候,把棉被拉起来遮住嘴巴的绫井,用发烧泛红的脸蛋抬眼盯著我瞧。



──……伊理户同学。



──嗯?有什么想要我做的事吗?



──呃……那个……



绫井先是在被窝里动来动去了一会,然后把右手伸出来了一点点。



──如果……你可以握著我的手,我会,有点开心……



当然我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怦然心动(不会就是不会!),但我好像能体会她的心情。



感冒的时候,会莫名地觉得心情消沉。如果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就更是如此了。所以,会没来由地想接触到他人的体温……



──小事一桩。



我轻轻握住了绫井的右手。



她的手又烫又小,感觉简直像小宝宝一样。



──呵呵……



绫井开心又腼腆地微笑,不久就开始昏昏欲睡,然后发出静悄悄的鼾声。



真想就这样,一直握著她的手──好啦,我不找藉口。当时的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实际上的问题是,我若是继续赖在绫井家里,早晚会碰到她妈妈。她绝对不会乐见染上感冒的女儿待在家里时有个男人闯进来。



我听她的轻微鼾声听了半小时后,依依不舍地悄悄松手,离开了绫井家。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在回家的路上似乎有跟由仁阿姨擦身而过,所以真的是千钧一发。







「咦?对了,今天伊理户同学她没来吗?」



川波小暮好像理所当然似的来到我的座位上,一边环顾教室一边说了。



我早就知道有人会问,所以用预先准备好的答案回答他:



「那家伙感冒了,在家里躺著。」



「咦,真的假的?」



「真的……唉,毕竟环境变化蛮大的,大概是累坏了吧。」



又是改姓又是搬家,搞到后来还得跟我住在同个屋檐下,在这种环境下不累才奇怪。虽然我好得很就是了。



「什么──?结女今天不来学校啊~?」



一个大得出奇的嗓门,狠狠撞在我的后脑杓上。



我的意识险些没反射性地关机,但有个娇小的女生抢在那之前窜进我的视野。马尾上下跃动。



这女生明明个头娇小得跟国二的结女差不多,动作却莫名地多,很引人注目──或许是因为如此,也或许是因为她常跟结女那家伙黏在一起的关系,难得我竟然记住了她的名字。



她叫南晓月,是以伊理户结女为中心的女生小团体里的一人。那家伙每次来学校时,都是这个女生第一个跟她打招呼。



南同学在我桌上倾身靠过来。



「她感冒还好吗?烧到几度!」



「说……说是三十八度……」



「三十八度!那岂不是重病吗──!」



「南,你冷静点。伊理户被你吓到了。」



川波像对待一只猫那样揪住南同学的脖子,把她拉离我身边。得救了。我不擅长应付莫名喜欢与人贴近的那种人。



「干嘛啦,川波!别把我当猫乱抓啦!」



「是是是。」



「嗯喵!」



川波手一松,南同学一屁股跌到了地板上。真的跟猫一样。



不过这两人讲话好没距离啊。我看了看川波的表情。



「你跟南同学认识吗?」



「啊──?没有啦……唉,算是认识吧。国中时上同一间补习班。」



「对呀对呀。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考上这所高中!」



「你也差不多啦。」



原来如此。以这种明星学校为目标的国中生,大概都会念类似的补习班吧。不过我跟结女完全是自读就是了。



但我看这两人完全不像是会认真去补习的样子啊……



「先别说这了!」



南同学用一种好像身上装了弹簧的动作,直挺挺地蹦了起来。



「该不会结女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吧!」



「是、是啊……是这样没错。我爸还有由仁阿姨──我母亲都在工作,我又不能请假。」



就算学校能请假,要我一整天照顾那女的,打死我都不要。



「什么──!好可怜喔──!不知道结女会不会寂寞……」



……一幕光景,重回我的脑海。



一个希望我能握住她的手,跟伊理户结女差了十万八千里远的女生容颜在脑中浮现。



「好,我决定了!」



南同学突然啪的一声,拍了我的桌子一下。



「放学后我就去探望她!可以吧,伊理户同学!」



「什么……」



「不要明显摆出一副嫌麻烦的脸啦!」



「哦?好像很好玩。那我也──」



「啊,川波就不用了。」



「干嘛这样!」



……好吧,反正在老爸或由仁阿姨回来之前,还不是得由我照顾那家伙……如果能请南同学代劳,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放学后,我把南同学请到了家里。



当然,川波不准跟。



「你们家还满大的耶──记得原本好像是伊理户同学的家?」



「其实没看起来这么新,我爸从小就住在这里了。」



「是喔──那就打扰喽──!」



我一用钥匙开门,南同学就擅自走进了玄关。这人真的都没在怕耶。



「她在二楼?」



「在最后一间房间,不过你忽然跑去,那家伙胆子再大可能也会吓到,所以可以请你安分点吗?」



「什么──本来想吓她一跳的说……」



「病人不需要什么惊喜。」



「那倒也是。」



没想到她这么听话。



我带著南同学上到二楼,敲了敲结女的房门。进对方的房间之前一定要敲门──这是我们决定住在一起时订下的规定之一。



没有回应。也许她睡著了。



「我进来喽。」



我还是先说一声,然后才开了门。



搬家时的纸箱已经都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坑满谷的书,但比起我的房间至少还能看到地板。



听我称赞这种地方就应该能猜到,这房间其实没什么女生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只有掉在地板上的怀旧卡通人物靠垫,以及桌上一些化妆水之类的瓶子,能称得上仅有的女孩子气表现。



结女躺在床上。



我本来希望在我们上课时她已经感冒好了,但看来没那种好事。她把长发绑在两边,穿著轻便单薄的圆点睡衣,胸口顺著安稳的呼吸起伏。即使是平时开口闭口都要酸人的讨厌家伙,只有睡眠时的呼吸声倒还挺可爱的。



「……结女在睡觉吗?」



「好像是。」



我们走到床边时,结女颤动著长睫毛,微微睁开了眼睛。



不知是我们把她吵醒了,还是她原本就只是浅眠。



「……嗯……」



结女半睁著眼,意识朦胧地抬眼看我。



然后好像觉得很安心似的,露出软绵绵的微笑。



「…………伊理户,同学…………」



嗯咕嘎!



我差点没这样惨叫出声,幸好憋住了──这女的!现在用这个称呼会很惨啦!



「呃,嗨,有没有好一点?」



所幸声音很小,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就算背后的南同学听见了,应该也会以为是听错了而直接忽略掉。大概吧。



可能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吧,「嗯嗯──」先是听到结女发出些微撒娇耍赖般的声音,接著──



轻轻地,她捏住了我的衣角。



「你……跑去哪里了……我好寂寞……」



唔喔喔喔喔喔喂!结女同学──!你怎么记忆好像倒退了一年啊!



还早,还不用放弃。我一面惊恐得满头大汗,一面再次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指了指背后的南同学。



「你……你看,南同学来探望你了。」



「早安,结女──你还好吗──?」



不晓得是不是没听见结女刚才的撒娇声音,南同学一如常态,开朗地跟她打招呼──或许是因为如此吧,结女看到南同学的脸,眼神也渐渐恢复了理智。



「…………啊…………」



看样子她是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行了。



她的脸变得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但幸运的是,这女的正在感冒──南同学应该会认为是发烧的关系。嗯,希望如此。



结女用怨恨的目光快速瞪了我一眼。又不是我害的。



然后,她摆出平时在学校示人的优等生微笑。



「谢谢你特地来看我,南同学……我烧已经退很多了……」



「不用勉强说话没关系的……有了,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你做的?肚子饿不饿?我们买了很多菜回来喔!」



南同学在回家前从超市买来的购物袋里翻翻找找。在进家门之前都是我在提的。



「那怎么好意思……让你做这么多……」



「没关系啦,没关系!借一下厨房喔!伊理户同学,你来帮我!」



我本来想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女生负责后自己开溜,但南同学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什么?叫我?」



「记得你满会做菜的,对吧?结女跟我说过唷。」



……这女的还会跟朋友聊我的事情?



我瞥了结女一眼,她立刻把头扭过去对著墙壁。也许她还在为刚才的出丑介意。



「……好吧,咸粥的话还煮得出来。」



「够了够了!走吧!」



我被南同学拖著,离开结女的房间。



总觉得背后一直传来视线。就跟你说刚才那个不是我害的了……



「伊理户同学──你跟结女感情好吗?」



她趁我切菜的时候问这种事情,害我的手指差点变成咸粥的配料。



「什……什么感情?」



「那当然是兄弟姊妹的感情啊──」



「喔,对……兄弟姊妹的感情……」



这还用说吗?冷静点吧我。



南同学边喀啦喀啦地边打蛋边说:



「一直到去年啊──你们都还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对吧?可是忽然就变成兄弟姊妹,还要住在一起,我在想是不是很难──而且不只如此,你们还是同年龄的男生女生呢。」



我心想,假如真的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说不定还比较好一点。



比起从一开始就扣分,从零开始给人的压力或许还小一点。



「……哎,只要努力去试总会有办法的。虽然的确有很多地方必须顾虑到。」



「顾虑?比方说呢?」



「这个嘛……」



我想了想。



「最主要的,应该是洗澡吧……」



「咦──?所以果然不免会撞见对方换衣服喽?」



「所以彼此都得小心,才不会发生这种事。」



「什么嘛,原来没有撞见过呀。真没意思。」



要是发生那种事的话,不是我死就是她亡。



「我在想啊,在这种环境下,会不会很难啊?」



「你指什么?」



「等交到女朋友的时候怎么办──?会不好意思带回家吧?」



「嗄?」



我回看身旁的开心果小动物女孩。



「……你看我像是会交女朋友的类型吗?」



「与其说会交,不如说伊理户同学,你有过女友吧。」



心脏漏了一拍。



她讲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由于实在讲得太武断,我一瞬间差点忘了回嘴──她是怎么知道的?



南同学……难道说,她早就知道了?



「没有啦──我啊,这种事情不知道为什么都看得很准呢──就是从你跟女生相处的方式或其他地方判断的──会让我觉得『啊──这个人有交过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