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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见识你的全力(1 / 2)



伊理户结女◆一句话就能让恋爱变诅咒



「呜哇哇哇~~~~~~!」



亚霜学姊在嚎啕大哭。



同时还一边泡温泉,一边激烈搓揉明日叶院同学的胸部。



「我被甩了啦~!呜咿,呜唔!为什么啦~!」



我才想对现在这个状况问「为什么」,但看到亚霜学姊尽情放声大哭的模样,想吐槽也没办法。被搓揉的明日叶院同学可能也同情她吧,乖乖窝在学姊的臂弯里不动,偶尔会发出「噫呜」或是「嗯嗯」之类怕痒的声音。



「本来以为一定会成功的说~!学长这个笨蛋~~~!」



别看亚霜学姊这样,在不算短的回程时间当中,她一直忍住没哭。毕竟有外人在看,更何况她一定不想让星边学长看到她的眼泪。



可是,她一溜烟地躲进女汤之后,就立刻变成这样了。



我好久没看到一个人这样嚎啕大哭的场面了──看到这种场面,就会让我着实不懂东头伊佐奈怎么会是那样。



失恋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会让一个人如此伤心的。



对感情越是认真,伤得就越重……昨天以前的日常生活,会变得遥不可及。



我的失恋比起学姊有着很长的预备期,所以没办法大放厥词……然而平时那么可靠的学姊哭泣的表情,(尽管同时也在搓揉别人的胸部)仍然痛切地撼动了我的内心……



「真是怪了……」



会长有些心痛地眯起眼睛说道。



「平常跟她那么要好,竟然说不想要她当女朋友。男人心实在是千奇百怪。真不晓得他到底是对爱沙的哪一点不满意了?」



「我哪知道啦~!噫,呼……我、我说『请你成为我的男朋友』,结果他就说……抱、『抱歉,我没办法当你的男朋友』……呜哇~!」



「呀呜!学、学姊停一下,不要这么粗暴……啊嗯!」



在明日叶院同学身上搓揉的动作变得更为激烈。看来如今只有亚霜学姊最喜欢的学妹胸部的触感,能够安慰她的心了。



会长有些不愉快地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当你的男朋友,是吧?星边学长也真是的,如果从一开始就没那个意思,态度就不能再表现得明确一点吗?」



「只是真要说的话,态度总是带有暗示的其实是亚霜学姊吧……」



「逊毙了啦~!亏、亏我还演小恶魔演得跟真的一样~!」



的确是丢脸到让人无地自容。换成是我的话,绝对会再也不敢面对星边学长……



会长掀起啪滋啪滋的水声在温泉里移动,轻轻搂住了亚霜学姊的肩膀。



「哭得太厉害会引发脱水症状的。小生会听你诉苦的,你先别哭了。」



「呜唉……唉呜……」



「──嗯呀啊!喂,别这样!不要连小生的一起揉!」



我苦笑着远望左拥右抱的亚霜学姊。我要是现在靠近,可能也会遭殃。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看着看着,身旁的东头同学深有感触地低喃了。



「有没有谱什么的,实在是不可信呢……到最后只会觉得自己好丢脸,心想『对不起,是我不该自以为有希望』……」



「东头同学……」



失恋第二天就放下一切的东头同学,也许在那一天,也像这样子哭过。



我很难像会长一样,以朋友的身分来同情她。因为东头同学被甩,罪魁祸首就是我……



「……对不起。我不该不负责任乱鼓吹你。」



「没关系啦,都过去了。况且听你那样说,认为有希望的终究还是我呀……我只是要说,到头来没有什么是十拿九稳的呢。要试过才知道。所以才会让人那么害怕……」



我一试之下,成功了。



东头同学与亚霜学姊却失败了。



是什么决定了成功与失败?谁能保证我下次也能成功?



我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会害怕……



害怕到会忍不住心想,与其这样担心受怕,不如永远不要尝试……



「呜唉……呜呜。我办不到啦,学长……就算你这样跟我说……我还是,没办法,停止喜欢你嘛……!」



明知道没有希望,却无法停止喜欢对方。这种简直有如诅咒的状态,一个人能够承受到什么地步?



更不要说,如果同住一个屋檐下。



我是否……会再次变得讨厌他?──就像我跟他刚刚成为兄弟姊妹的时候那样。



……唉,真是的。



这分明只是想像;分明只是假设。



我却提早开始羡慕东头同学了。羡慕她能够若无其事地回到告白之前的关系,到了让我莫名害怕的地步。



对于哭个不停的亚霜学姊,我们只能给她千篇一律的安慰话。



唯独只有晓月同学一个人,对这一切投以伤痛的眼神。



川波小暮◆男女关系



〈亚霜学姊被甩了。〉



看到晓月传来的LINE,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被甩了?亚霜学姊?……被星哥甩了?



我打〈真假?〉做个确认,得到的回应是〈真的。现在大家正在安慰她〉。看来是真的。晓月这女的虽然脑袋少掉好几颗螺丝,但不会撒这种无聊的谎。



我眼睛离开手机,看看房间里的情形。



「唔喔!喂,羽场你挺有一套的嘛!」



「我玩线上练过。」



「呜呃啊!喂喂喂,快住手快住手不要追到悬崖外面来!」



星哥正在拿我带来的游戏跟羽场学长对战。整个人看起来跟平常没有不同。要不是晓月告诉我,我根本不会发现他刚刚才甩掉一个女生。跟他对战的羽场学长,以及待在墙边看书的伊理户,也都表现得像是浑然不觉。



难道这对星哥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不不,这可不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生跟他告白,是一起混了一年多的学生会学妹耶?我实在不觉得他会冷血到甩了这样的女生还无动于衷……



〈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晓月又传讯息过来了。



难道是配合我的兴趣──不,我看不是。我只喜欢看幸福的情侣,从别人的失恋找乐子不合我的胃口──总之,虽然我不认为晓月会特地把事情解释给我听,但总比继续待在房间里假装不知道来得好吧。



「我去买个饮料。」



「喔。」



听到星哥的简短回应后,我离开了男生房间。



走过走廊,来到通往楼下的阶梯,就看到晓月在楼梯口等我。晓月一看到我的脸,就说「我们去楼下吧」走下了阶梯。我一言不发地跟过去。



远离住客聚集的门厅与会客室等处,晓月在无人经过的走廊上靠着墙壁。视线前方是沉入黑夜的和风庭园。不过她注视的应该不是庭园吧。



我也在晓月身旁背靠墙壁,与她分享同一个视野。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晓月轻声说道:



「亚霜学姊啊,哭得好凶喔。」



「……是喔。」



「平常那么开朗的人竟然会哭成那样……不过哭法有点好玩就是了。」



晓月呵呵笑了两声,但听起来有气无力。



「……你不问我,她为什么被甩吗?」



「问了又能怎样?我昨天才第一次见到她耶。」



「这倒也是……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真的,就像伊理户同学一样,我认识的男生都好怪……我帮这些女生加油打气,可是她们都被甩了。」



我那时被排挤在外所以不知道,听说以前东头也跟伊理户表白过。当时,这家伙也有参一脚。结果伊理户果然厉害,击退了这家伙的奸计,把东头给甩了……难道她觉得,那件事她也有责任?



「我会不会是瘟神啊?身边的女生都被甩,你又变得不能谈恋爱。总觉得好沮丧喔……」



「不要讲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啦。这些事情跟你又没有关系。」



「嗯,我知道……可是,看到学姊在哭,我就会忍不住去想……以后喜欢上你的女生,大概也都会这样伤心哭泣吧……」



「……………………」



只要我这个体质一天没治好,不管被谁告白,我都没办法接受。



岂止如此,搞不好还会当场吐个一地。想不到比这更糟的拒绝方式了。



而你──原来认为……



这件事,是你的责任?



「如果我被骂可以了事就算了。可是被你拒绝的女生,一定不会知道是我害她被甩的。我想你应该会很有女人缘,以后多得是女生会跟你告白。然后你会让这么多的女生伤心哭泣。我──我跟你说……」



晓月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说了。



「我不想让你变成那种坏男生。」



所以,你就非得把我治好不可?



为了一些将来会不会出现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硬是要把我的这种体质给治好?



「……我──」



「你就陪我一下嘛。」



晓月不由分说,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想去一个地方……你知道吗?听说这里有半混浴的露天温泉喔。」



看更衣室里的状况,似乎正好只有我们两个客人。



这个温泉设计得很奇怪,浴池向前延伸,形成了细长通道。



哗啦哗啦地走在温泉里,一路往前走,池底会变得越来越深。当茶褐色的混浊泉水深到差不多可以遮住全身上下时,细长通道也到了尽头,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说是露天温泉,实际上是只能从横窗往外看的半露天型。比起这个更令我在意的是,在我走过来的这个浴池的旁边,还有另一个浴池。就像是用几乎与池面同高的石墙,把一座大浴池从中分割为二。



「啊,你终于来了。」



晓月人就在那里。



她把双臂搁在石墙上,一脸满不在乎地凑过来看我。茶褐色的泉水毫无透明度,她的身体完全藏在热水里。



在跟她相反的位置有条通道从女汤通往这边,让男女可以在这里会合。不过泡在混浊泉水里完全看不到身体。原来半混浴就是这样设计的。



「嘿嘿……脱光光却看不到,感觉好怪喔。」



「……就是啊。」



女汤那边跟男汤这边一样,没有其他人在。不知道是太早还是太晚,看来是碰到了秘密时段。



「喂,你不准东张西望想看其他女生。」



晓月半睁着眼说。



「就算有其他女生来,反正也不会让你看到什么啦。」



「你很烦耶。话是这样说,但还是会忍不住想看啊。」



「你这人对女生其实还是有色心嘛。可是人家一喜欢你,你就要呕吐,真的超没道理的。」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这话我没说出口。



是谁害我变成这样,这家伙比谁都清楚。



晓月把手肘撑在石墙上托着脸颊,调侃地笑着说:



「不知道有多久没跟你一起洗澡了……啊,上次好像才刚洗过喔?在家里。」



「那是你自己硬要跑进来吧。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一起洗澡,已经是──」



──我们还在交往时的事了。



在大脑追溯记忆之前,我直接中断思考。继续想下去,我会无法维持内心的平静。



「……以前──差不多还在念小学的时候,我们一起洗澡都觉得很正常呢。」



「小孩子都是那样啊。那时候以为大家都是那样。」



「忘记是几年级的时候了,你忽然跑来问我『女生都是从哪里尿尿?』──」



「不要再说了!不要故意挖别人的黑历史!」



「啊哈哈!我那时候还被你吓哭,然后你就挨爸妈骂了!」



那时候我对一切都还懵懂无知。不懂男女生的差异,不懂何谓恋爱,也不知道我们以后会变成怎样──



「后来我们为什么不再一起洗澡了啊?是因为你摸了我的胸部吗?」



「少在那里胡诌啦,三八。哪有为什么,就只是因为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再一起洗──」



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就那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再一起洗澡,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再一起上学,不知道为什么进了教室也不再讲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恋人。



没有决心,也没有责任感,什么都没有。哪个国中小鬼头不是那样,一被女生表白就瞬间失守,智商变得比猴子还低,没想清楚就紧抓机会不放。可是一旦事后发现跟想像的不一样,又马上开始闹脾气。



那时候的报应,我到现在还在承受。



「──唉,有没有很兴奋?」



晓月淘气地笑着,说了。



「跟变成女高中生的我混浴……跟我说说感想嘛,川波。」



「……你白痴啊?」



我嗤之以鼻。



「刚刚不是才讲了一堆往事?现在再来跟你一起洗澡,会兴奋才怪──」



我现在,没那时候那么无知。



学会了何谓男女关系、恋爱、决心、后悔、辨别事理……



受够了教训,才有现在的我。



恋爱不是用来谈的,是用来看的。



这个答案──仍然没有改变。



「……是吗?」



晓月的回应,彷佛别有深意。



就在我起了疑心时,晓月离开分隔男汤与女汤的石墙,弄出哗啦啦的水声,走向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横窗那边。



然后,把手放在窗前石造浴池的边缘。



「嘿咻。」



哗啦──一声。



水花四溅。



从茶褐色的混浊泉水中,出现了白皙的背、腰、臀部──



当着目瞪口呆的我面前,晓月把身体转向了我。



一丝不挂。



坐在浴池的边缘,背对染上夜色的窗户,向我展现她湿漉漉的水亮裸体。



脸上仍带着笑容。



晓月略微偏头,重新说了一遍:



「真的……不会兴奋?」



那娇小的体格,跟国中时期几乎没什么改变。



藏在衣服底下的身体,却早已发育成熟。从腰部到臀部的线条,还有乍看之下一片平坦,其实仍然浑圆的胸部形状──带有女人味的身体各处曲线,明显地比以前更多了。



个头像小孩一样,脸蛋纯真童稚,却依然妩媚动人。



至少我──很不幸地,有了这种感受。



「……为什么……」



感觉到身上即将冒出荨麻疹,胃里一阵翻腾恶心,我呻吟着说。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是疑问,还是恳求?



脑袋烧坏到低于猴子以下的智商,连扪心自问都没办法。



「我其实,能维持现状就满意了……跟你算是和好了……像以前一样,变回了个性合拍的儿时玩伴……我本来还觉得,这样也不错啊……!」



我自己都觉得声音听起来带有哭腔。



自己都觉得活像一个小鬼头哭哭啼啼。



「但你为什么──偏偏要毁掉这一切啊!」



完了。



无忧无虑的时光,要结束了。



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难过、生气,脑袋乱成一团。



晓月好像觉得很为难,眉梢稍稍低垂下去。



「……我有毁掉什么吗?」



「有啊,这还用说吗……!因为,你如果这样对我──」



如果让我看到这样的你。



「──我以后,就只能把你当成女人了。」



在脑海深处,某种火花连连迸散。它从内侧覆盖我的大脑,改写称之为理性的部分,染上动物本能般的色彩。



不要,我不要!我受够了。我不想重蹈覆辙!恶心死了,恶心死了,恶心死了恶心死了恶心死了!拜托,让它在我心中维持美好形象。让我继续把男人、女人、人类看得更美丽。让我相信这一切全都既可贵、可爱、高尚又美丽!



就像小时候的──回忆那样。



「对不起,小小。」



但她是如此无情。



「被你这么说,我……高兴到不行耶。」



一看到她腼腆的笑容,我捂住了嘴巴。



我无言以对了。连把头抬起来都没办法。哗啦啦地,我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出寸步难行的温泉。



「……该死……」



即使如此,画面还是没有消失。



晓晓的裸体,已经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该死,该死,该死……!」



脑子好像变成了心脏一样激烈搏动。



喉咙干渴到受不了,呼吸怎样就是无法恢复平顺。



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我很想一直当个孩子。



希望能够没有男女之别,继续跟她做普通的青梅竹马。



可是──它不肯消失。不肯消失,也不肯淡化。



些微发热泛红的肌肤、如和缓丘陵般隆起的双峰尖端,以及从紧致大腿的隙缝间若隐若现的──



「──王八蛋……!」



历历在目。无法不去回想。



这项事实,证明了我们已经无法回到从前。



伊理户结女◆全力以赴的回报



我探头过去,看看窝在棉被里睡得香甜的亚霜学姊。



「……一定是哭累了吧。」



「大叫、大闹、借吃消愁、睡觉……简直跟小孩子没两样。」



明日叶院同学有点傻眼地说。学姊的睡脸的确稚气未脱,简直好像我们才是学姊。



「不,应该是小宝宝才对。所以才会对胸部那么执着。」



「对啊,她到了最后还哇哇哭闹……」



「……原来所谓的恋爱,会让一个人变得这么疯狂啊。」



听到明日叶院同学喃喃自语般说道,我盯着她看。



「你觉得很难置信?」



「这个嘛……是会觉得,好像没必要闹成这样。」



「好吧,我也觉得像亚霜学姊闹得这么凶的应该只占少数……」



我苦笑起来。洗完澡之后吃的那顿晚餐,亚霜学姊也完全是在借吃消愁。



「不过……我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其实我……有点在生气。」



「生气?」



「生星边学长的气……我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拒绝跟亚霜学姊交往,害她哭得这么惨。」



「……这样呀。」



看会长之前的表情,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站在与亚霜学姊要好的立场,会有这种感受是难免的吧。



至于我……可能是以前曾经害别人失恋过的关系?会忍不住去想,或许星边学长也有他的苦衷。



「真是不可思议……」



明日叶院同学低头看着像孩子一样沉睡的亚霜学姊,说了。



「我明明就不在乎什么恋不恋爱的……可是看到有人痛哭成这样,又会觉得有点心软。会想到就像我拼了命念书──这个女生,或许也是拼了命在谈恋爱。」



「……对呀,我能体会。看到有人全力以赴──认真地面对一件事时,我懂那种想去站在他那边的心情。」



「认真……」



明日叶院同学呢喃着玩味这个字眼,说:



「不知道星边学长……面对事情有多认真?」



「咦?」



「我……从来没看过星边学长认真努力去做某件事情。虽然说既然都当上学生会长了,能力一定很优秀没错……」



「这……」



我知道星边学长的肩膀出了问题。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很可能是受过伤……让他不得不放弃某件事情。



「亚霜学姊一直在问……『为什么』。」



明日叶院同学像妈妈一样,摸了摸促使她加入学生会的学姊的脸颊。



「会不会是学长不肯把理由告诉她?没有把理由──告诉她?辜负了亚霜学姊……这么认真的态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像是发高烧时说的梦话,亚霜学姊不断地重复这几个字。



「我没办法当你的男朋友」。她说学长是这样跟她说的。可是,她一直没提到学长有没有跟她解释过,为什么不能当她的男朋友。



假如就连亚霜学姊,都没能听到星边学长亲口说出理由的话──



「──……我好像,也开始有点生气了。」



假如在甩掉东头同学的时候,水斗完全没说出理由──就算那个理由是我本人,我大概也会很生他的气。



也许有人会觉得是她自己要喜欢上对方然后告白的,这样很不讲理。可是,要对方负起这点责任也不为过吧?告白的人必须向理所当然地存在到现在的感情告别──你好好送人家最后一程,也不会怎样吧?



希望对方能用真心换真心,很奇怪吗?



「你们两个。」



忽然间,红会长对我们说了。



「小生先把话说清楚,你们可别去逼问星边学长喔。那样会害爱沙二度丢脸。」



「这……我明白,可是……」



「这事终究只是爱沙跟星边学长之间的问题。我们几个局外人冒昧地多管闲事就错得离谱了。」



会长说得很对。她跟亚霜学姊交情最久,一定比我们都要更生气,但我们的会长面对这事还是不失冷静。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到底该怎么做才──



「──……既然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让他们自己把话讲开不就好了吗?」



突然间,有人轻声抛出了这句话;不是我或明日叶同学,也不是会长。



是东头同学。



「又不是说告白被拒绝,关系就断了……所幸明天还有一天旅游行程,这样不是刚好吗?」



东头同学「唉嘿嘿」腼腆地笑笑,说了:



「根据我个人的经验,告白从第二次开始,会比第一次轻松很多喔。」



在场就属东头同学跟这件事最无关,她的看法却最具有说服力。



……真是,我还是没她厉害。



摆出经验人士的态度给她建议,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呵呵……原来如此啊。」



会长心情愉快地吃吃笑着,晃动着肩膀。



「的确,没道理才失败一次就得放弃。而且爱沙平常一直被学长嫌烦,也完全没有气馁啊。呵呵……哈哈哈!说得的确没错!」



会长好像被戳中笑点了,大声笑了起来。



明日叶院同学露出困惑的神情,看看会长,看看东头同学,再看看我。



「呃……这样好吗?」



「哎……也没什么不好吧?」



如同死缠烂打的男生会被讨厌,死缠烂打的女生或许也一样,不过……



反正以亚霜学姊的情况来说……她平常就已经很爱缠着学长烦他了。



「好……既然事情已定,就趁现在来开作战会议吧。」



说完,红会长大剌剌地在棉被上盘腿而坐。



「明天──我们要让爱沙,在六甲山跟学长重新告白。然后,一定要逼得那个没种的假木头人说真话。」



「原来会长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咽不下这口气啊……」



就这样,女生房间的夜渐渐深了。



羽场丈儿◆最后一天的状况



隔天早上,到了旅行的第三天──最后一天。



我们在旅馆办好退房手续,事先把行李寄回自己家里,然后徒步前往目的地的车站。



说是车站──但并不是电车站。



是空中缆车。



从有马温泉有空中缆车直接通往六甲山山顶。今天的行程就是搭那个把山顶观光过一遍,然后从另一个车站搭地面缆车下到山脚,再从最近的车站搭车回京都。



「本来还想去竹田城迹看看的,但从这边过去太远了,还得爬几十分钟的山,这次人比较多就作罢了。」



这是企划者红同学的说法。



接着她又对我说:「下次就我们两个一起来如何?」我先回答她:「是要我提行李的话可以。」──随便乱拒绝反而会点燃她的动力。



从空中俯瞰,秋日的六甲山染上了一片燃烧般的深红。彷佛走在燎原之火中的新奇体验,让人觉得不虚此行。



本来如果一切顺利,现在亚霜同学应该已经黏着星边学长,兴奋地叫闹了。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两个人分别从不同的窗户,俯瞰视野下方的山陵。亚霜同学岂止不吵不闹,甚至都等伊理户同学或南同学说话才回个一两句。



不用让我来看,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亚霜同学的预定计画,今天本来应该是成为情侣之后的第一次约会。所以风景越是美丽,本来可能存在的另一种现况或许就越是在脑中闪现,让她无法纯粹欣赏景色。



而另一方面──还有另一对男女令我介意。



也就是正在跟星边学长说话的川波同学,以及找亚霜同学讲话的南同学。



这两个人,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完全没有半点对话──应该说就我看来,像是川波同学单方面地躲着南同学。



「……………………」



我忍住不叹气。



虽然本来就觉得这趟旅行不会太轻松,但没想到会预测得这么准。



所谓的男人与女人,真的是只要一起行动就绝对没好事。



伊理户结女◆真正想摸的应该是其他东西



抚摸揉捏抚摸揉捏。



亚霜学姊一心一意地抚摸搓揉绵羊的毛。



我们搭乘空中缆车抵达六甲山顶站之后,先把周边的异国风情区域、伴手礼店以及可以眺望美景的露台等等都逛过了一遍。



要送给坂水同学她们还有妈妈他们的伴手礼都买好了,收获是很丰富,可是亚霜学姊还是一样无精打采……



离开能够将神户一览无遗的露台后,学姊慢吞吞地说了:



「我想去牧场。」



六甲山上有一座牧场,从附近的公车站搭公车摇晃个二十几分钟就能抵达。这座整顿布置得有如主题乐园的牧场,到处都有用栅栏围起的放牧场,一些绵羊、山羊或是乳牛等等,在这里自由自在地生活。



我有听说过,一个人只要濒临崩溃边缘,就会想从动物身上寻求疗愈。



而亚霜学姊一看到在牧场内阔步而行的绵羊,就步履蹒跚地被吸引过去,开始抚摸羊毛摸到不肯停。



「呵呵呵……你好柔软喔……不像我是个瘦排骨……」



明明应该正在受到疗愈,亚霜学姊嘴里却发出诡异的怪笑。



还不只是绵羊。



她看到荷兰乳牛也在它身旁蹲下,说:



「呵呵呵……你胸部好大喔……我要是像你一样,或许就不会这么惨了……?」



看到可爱的兔子则是眯起眼睛,望着它们说:



「呵呵呵……我要是也像你们一样可爱的话就好了……」



简直令人不忍卒睹。



动物与女高中生的组合,怎么会令人看了如此心痛?



亚霜学姊一边呵呵呵呵地笑着,一边抚摸圆滚滚的安哥拉兔。



「啊……好软喔……好温暖喔……我开始想养宠物了……拜托妈妈让我养只猫好了……」



「「「千万不可以!」」」



这个我也有听说过!听说一个人只要开始养宠物,就会结不了婚!



没把我、晓月同学与会长的齐声吐槽放在心上,亚霜学姊只是一个劲地发出怪笑,抚摸搓揉着兔子。病情真的很严重……



「……爱沙。」



就好像要通知员工裁员的消息那样,会长把手放到了亚霜学姊的肩膀上。



「我们几个之前谈过,做了一项决定。方便听小生说一下吗?」



「呜唉?什么事……?」



「我们等一下会回到车站那边吃午饭。然后搭地面缆车下山,直接返回京都。但是在这中间,我们要追加一个行程。」



我们胡乱介入,一定只会把状况越弄越复杂。



我们这些局外人能帮她准备的,也就只有时间了……



「刚才散步过的花园露台附近,有一座满漂亮的塔楼,是用来让人从山上瞭望景色的展望台。塔顶空间没有很大,没办法容纳太多人。」



「咦?呃……什么意思?」



「你跟星边学长两个人一起去吧。」



「……唉?」



亚霜学姊发出了破音的怪叫,两眼都惊呆了。



「星边学长那边小生会帮你解决。总之,你去那座塔的塔顶就对了。在那边把想问学长的事情问清楚。」



「想、想问的事情……我都被他甩了耶!」



学姊的大嗓门,把兔子都吓跑了。



「我根本不敢面对他……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问的……!」



「但你之前不是一直念着『为什么』吗?」



明日叶院同学这样说,像是逼她面对问题。



「你应该很想知道吧?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会想了解星边学长的想法吧。」



「这…………是没……错…………」



就算,不能够在一起。



他心里在想什么──把这点小事说清楚,当成临别的礼物也不会怎样吧。



「事到如今就不要畏畏缩缩的了,亚霜爱沙。」



会长用力抓住亚霜学姊的肩膀。



「学长要是会为这点小事讨厌你,你老早就被讨厌了。小生有说错吗?」



「……没有……」



「你喜欢的男生,不是连甩掉女生的理由都说不出口的窝囊废。小生有说错吗?」



「…………没有…………!」



「好吧,就算万一你或我们都搞错了……」



会长就像平常那样吃吃地笑着,说:



「至少小生会帮你收拾残局的。兰同学的胸部随你摸到饱。」



「咦!会长!」



我们都大声笑了起来。



没错。不过就是失恋,死不了人。



失恋心碎之后,应该也会绽放另一种笑容。



「…………呜唔…………!」



亚霜学姊的眼中,堆满了泪水。



「我……可以这样做吗……?真的可以……再挣扎一次吗……?」



「你真傻。小生刚才不是就说了?」



会长轻戳了一下亚霜学姊的额头。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特别准许过你的死缠烂打啦。」



所以你不用想那么多,不用怕东怕西。



因为这份勇气──早就存在于学姊的心里了。



川波小暮◆可贵



「唉……」



山上的空气分明是如此地清新怡人,我叹的气却沉重万分。



走我旁边的伊理户看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继续走他的路。



「喂,你好歹也说点什么吧,伊理户小老弟。」



「要我说什么?」



「你明明看出来了!看出我现在郁闷得很!身为朋友连句关心都不会说喔!」



「不会。」



「这么无情!」



真是个不讲义气的家伙。明明对东头过度保护成那样。



不过好吧,他如果真的来关心我,我也无话可回就是。



顶多只能回一句「没什么」吧。被这么个脸上写满隐情的家伙那样回答,如果是我的话会觉得很火。会心想「那你就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真要说起来,这种事其实也没办法找人商量。



我很讨厌自己忍不住把儿时玩伴当成女人看待──我看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找人商量,都没有人会懂我的心情。就算把昨晚在温泉发生的插曲说出来,也只会被认为在晒恩爱。但如果对方只是表面上装做感同身受或是同情我,我又有可能当场情绪爆发。



伊理户大概是顾虑到我的这些心情,才会选择保持沉默吧──就当作是这样好了。



……现在想想,我还真没找人商量过自己的烦恼。



只有听过别人倾诉烦恼,自己却从不开口──这是否表示我很孤僻?表面装得友好亲切,其实跟他人总是划清界线?



从这方面来说,晓月那家伙可能也跟我很像。



我也无法想像那家伙找人倾诉烦恼的模样。事实上,就连我的这种体质,她应该也没跟任何人提过。



与其说是青梅竹马,更像是兄弟姊妹。



这样一想,就觉得我的这种心情其实也很合理。如果有人发现自己会对姊姊或妹妹兴奋,当然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恶心了。



我们之间只有一点,跟兄弟姊妹不同的是……



我曾经有过一段时期,对那家伙感到兴奋,而且心里不抱任何疑问。



而我也曾经忽视这个事实,单方面地把那家伙骂到臭头,狠狠甩了她。



「……学长,方便打扰一下吗?」



这时,学生会长去找待在稍远处的星哥说话。



那些女生之前都是集体行动,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感到不解,但下一句话解除了我的疑问。



「爱沙有话要小生代为转达。」



喔……原来是这样。



亚霜学姊,还是没有放弃啊。



「她说──我在『眺望塔』等你。请你一定要来。」



一定。



为了加上这两个字,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决心。



我没傲慢到自以为有办法推测女生的心理,但我知道这绝不是能够轻易说出的两个字。可以的话,不介意的话,有空的话──可以设的防线多得是。若无其事轻松带过的可能性,要多少都能做得出来。



这样最轻松。



总之目前就先到此为止。先等一段时间让脑袋冷静下来。就用这些借口,把眼前巨大有如高墙的重要问题延后处理,之后再滑头地直接闪过。



应该办得到才对。明天,或是后天,在学校碰面时,照以往那样上前搭话就好。只要做这一个动作,至少表面上,就能回到告白之前的日常生活。对亚霜学姊来说,应该没有比这更甜美具诱惑力的选择了。



而那位学姊,拒绝了这个机会。



选择──面对高墙。



不像我昨晚……只会选择逃避。



──恋爱实在没什么好谈的。



有太多事令人伤心。有太多事令人厌烦。会让人不安、晕头转向、自我厌恶,做什么都不顺遂。不如单纯做个旁观者来得有趣多了。



正因为如此。



敢于面对这一切的人──才会如此可贵。



「……啊──」



星哥调离了视线。



然后搪塞敷衍般地说了:



「抱歉……请你帮我回绝亚霜。就跟她说我没什么话能对她说──」



不对。



不对吧。



这样应该是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这样应该是错的。



这些话──都不是你该做出的回答。



「──会长。」



在这一刻,我脱离了ROM。



「请会长放心。我一定会把星哥带过去。」



一回神才发现,我已经从背后抓住了星哥的手臂,讲出了这句话来。



「喂,川波,你怎么自作主张啊?」



「对不起。但我这人天生只肯接受美好结局。」



「嗄啊?」



「星哥──当一个人对你认真时,你也应该认真回应才对啊。」



唉,我怎么有脸讲这种话?厚着脸皮,恬不知耻,吃了熊心豹子胆才能这么不要脸。这就叫做厚颜无耻。自己最没做到的事情,还敢来要求别人。要丢几个回力镖来打自己才过瘾啊。



可是──



「──星哥,你不是说过吗?聊到你国中的时候……说你觉得那个女生敢告白,是真的很勇敢。」



「…………这……」



「你觉得哪个比较厉害?一个是跟你不熟的人碰运气告白看看,一个是把至今的关系放在天秤上比较,结果还是决定告白。你觉得哪个比较勇敢?」



对,那样做应该是需要勇气的。



十年。



放弃当了这么久的青梅竹马关系──选择成为恋人。



「假如你是真的觉得这样很勇敢──那么不管来多少次,你都应该……好好陪她才对吧?」



而不是退却、逃避,安于现状。



「拿出点魄力给我看看吧──学长。」



转身背对认真面对你的女生……那样,真的逊爆了。



会长默默地把话听完,「呵呵。」轻声笑了一下,抬头看着星哥。



「可得给学弟做个好榜样才行呢,会长。」



「……我已经不是会长了。」



星哥低声喃喃说完之后,「啊──该死!」火冒三丈地咒骂了一句。



然后……



「我去总行了吧,去就去!」



好像变得自暴自弃般地说了。



「我没窝囊到都被讲成这样了还能逃避啦──真该死。我认识的学弟妹怎么都这么鸡婆啊?」



「应该是被学长潜移默化教出来的吧?」



说完,会长吃吃地笑了两声。星哥的确也满爱管闲事的。



「唉──!」星哥大叹一口气,看着我们。



「那就这样了,我去一下。羽场,剩下的人就你年纪最大,要把一年级的盯好,知不知道?」



「咦?不是,会长──」



「叫你做你就做。还有我不是会长。」



单方面丢下这些话之后,星哥就移动他那双长腿,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



他那背影,看起来似乎比刚才,大了那么一点点。



「……你本来不是ROM专吗?」



伊理户带点傻眼的态度说了。



我耸耸肩,说:



「我有时候也会鬼迷心窍一下。」



──恋爱实在没什么好谈的。



可是──如果缘分到了,那也没办法。



星边远导◆全力以赴



一抽,一抽──肩膀隐隐作痛。



是左肩。平常不需要特别担心。它不是惯用手,完全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打预防针的时候感觉都还比它明显。



即使如此,偶尔还是会觉得刺痛。



一痛起来,就会跟着想起一个画面。遥远的篮框──不管怎么伸长都构不到篮板的手──惨败的学长们──简直就像巴夫洛夫的狗。深不见底、巨大无边的无力感,竟与疼痛紧紧交缠得密不可分。



就好像在对我说,这是注定的结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分。如果高举自己配不上的理想,越是勉强硬撑,就会受到越大的教训。除非是像红那种天才,否则那个上限其实意外地近在眼前。



所以,随时要保留余力。



这样才能因应任何变化。遇到危险才能及时撤退。必须行有余力,从容不迫,留有余地才行。



反正──就算全力以赴……



也只会收到惨痛的恶果。



「……嗨。」



在狭窄螺旋阶梯的顶端,那家伙正在等我。



跟昨天不同款的轻薄长裙随风飘动。虽然衣服就跟平常一样,是皱褶偏多的地雷系,但不像平常那样让人看了都害臊。也许是因为没有配戴任何饰品的关系?从她的身上──看不到平常那种想成为瞩目焦点的企图心。



亚霜按住头发转向我这边。



在她的背后,如砂砾般细小的神户街景,辽阔无边地铺展开来。到了晚上,想必会变成一片美丽的光海吧──如同我们从摩天轮看到的夜景。



不知是不是中午时段的关系,周围没有其他人。就算有人在,亚霜可能也会就这样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她那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容颜,确实蕴藏着这么大的决心。



「……你来了,学长。」



「对啦──被红还有另外一个人要胁。」



感觉他们在逼问我──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活得像个逊炮吗?



我当下没能回嘴。光从这一点,就可以说我承认了自己很逊。



……很逊又怎样?



我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看来,我还是很想耍耍帅。



「……我先声明。」



我驱策自己变得沉重的心情,动嘴说道。



「不管你跟我告白几次,我的答覆都不会改变。」



亚霜有些落寞地笑笑,说:



「那也没关系。我不认为你是那种昨天讲的话今天就变卦的人──再说嘛!仔细想想,其实从以前到现在我也等于是被你甩掉无数次了,其实没差多少,对吧?」



「以前的那些,根本都只是玩笑话好不好……」



「是呀……可是,这次,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是吧。



「学长……以往不管我怎样有事没事缠着你,你都还是会理我,对吧?」



「因为我如果不理你,你会缠我缠到我懒得理都不行。」



「既然这样,你就顺便告诉我嘛……你为什么不肯跟我交往?你就这么……排斥跟我变一对吗?」



唉,我叹一口气。



神户的位置那么低,蔚蓝的秋日天空却远得无法触及。



「我也……没有觉得很排斥。」



我已经找不出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