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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再起,唯我自知(1 / 2)



「「「祝你一岁快乐────────!!」」」



如此这般,我一岁了。我被安置在寿星席,身旁是父母亲以及全体出动的佣人们,场面一片闹哄哄,感觉我这主角在或不在都无所谓了。



「想不到杰克出生到现在都过一年了……感觉明明才刚生下来,转眼间就这么大了……看来我们抱孙子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现在说这也未免太早了吧,亲爱的。在这之前他还得先讨老婆吧?」



不,你说的那个也太早了啦,妈。



不论是这豪华得像在开玩笑的生日宴会也好,还是这对父母的溺爱程度也罢,都让身为儿子的我感到有些心头痒痒。



「听说波斯福家今年也生了个女儿──」



「至于王都那头,听说奥斯汀家的第五个孩子是女孩──」



我不管开始钦点新娘候选人的父母亲,拿起小汤匙插进眼前的薯泥,舀到嘴里开始咀嚼。最近,我总算摆脱断奶副食品了。



「杰克少爷,您嘴边沾到东西了。」



负责照顾我的安涅莉帮我把嘴边抹干净。我对于这样的事也习以为常,任由她上下其手。



为了表达感谢,我紧握住她的食指,安涅莉也露出更和蔼的微笑。那表情里的温柔,甚至不输给我的亲生母亲。



「安涅莉。这一年来,你也把杰克照顾得很好啊。」



父亲莞尔地说完,安涅莉惶恐地连忙挥舞双手。



「您、您快别这么说……!我做这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多亏有你在,让我跟妻子轻松许多。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看你不如就回家一趟,去见见父母吧?」



「咦……?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也一定会给你回乡探亲的车马费。」



「谢谢您!……不过……」



安涅莉回头看着我,嘴角轻轻扬起。



「……我做这一切,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杰克少爷他……该怎么说呢……他对我来说,一样是最宝贝的存在。」



安涅莉的纤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被这样一搔痒,让我自然而然地笑了。



「不愧是我的孩子!这么快就掌握了追求异性的诀窍,真教人刮目相看!」



「哎呀呀……但愿这孩子将来,别成为害女人伤心落泪的坏男人。」



「这点请您别担心!我一定会负责带好少爷的!」



安涅莉挺起胸膛如此宣告,再次发出开朗的笑声。



而我,此刻也一样暂时忘掉一切,委身于温暖的声音里……



「那么,杰克少爷,散步的时间到啰。」



生日宴的隔天,到了下午时分,我被安涅莉从床上抱起。



被她抱着带到宅邸外围散步,是最近的例行公事。这也是我少数能够外出的机会,所以算是我特别期待的一段时光。



安涅莉对着我的脸颊轻戳几下,嘻嘻笑了起来。能得到她的宠爱虽然很好,但这样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啊,安涅莉。



安涅莉踏出宅邸,穿越前庭,并出了大门。



宅邸旁有一片阔叶树的林子。听说以前里头充满了野犬、野猪与熊之类危险猛兽,但现在就只是个适合野餐的恬静森林。



安涅莉抱着我,循着道路前往那片森林。



「杰克少爷。」安涅莉边走边说道。「从明天开始……我打算和家人过没有外人的生活。我们已经很久……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到话了。」



看她的表情透露出寂寞,我于是伸出手,往她的脸上轻轻摸了摸。



「嘻嘻,您这是在安慰我吗?杰克少爷真的很懂得怎么讨好女性呢。但是我不要紧的──因为从今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看来我的父母早就看出她很想家吗?若真是这样,该说是果不其然吗?他们跟上辈子的我还真不像是同个年纪的人啊。



在宛如遮雨棚的枝叶下,安涅莉抱着我行走。



清风吹拂,让枝叶的沙沙声霎时传开。



「今天的风很舒服呢。」



林木间稀稀落落的阳光不时洒到身上,照出阵阵暖意。根据这半年的经验,这片土地有着分明的四季。前不久我还觉得冷,但现在应该是春天了。看来我的生日正好落在冬春之交。



……糟糕,开始有点困了。



所谓的婴儿总是嗜睡。这种习性相当难搞,就算我想思考什么事,也很快变得无法集中精神…………



「────♪」



哼歌声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放假了,今天的安涅莉心情不错。



不过这旋律……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听到的……?



「────♪」



──我人在客厅里。



这里是……喔,对了。



前世的,我的家。



父母还健在,大家还过着正常生活的当年……



社团结束的我刚回到家,运动包还挂在肩膀上。



我们家是双薪家庭,父母这时段几乎还不会回家──因此准备晚餐通常都由那家伙负责……



『────♪』



厨房那头传来哼歌声。



夹杂其中的轻快咚咚声,是菜刀的声音。



在水手服之外穿了条围裙的妹妹,搭着切菜声一边哼歌。



围裙与百褶长裙,也伴着旋律飘飘舞动……



当时还一无所知的我,觉得这样的她真是可爱,嘴角也不禁失守。



并且,也不晓得她的恐怖……对着她那背影问道。



──你今天心情不错嘛。你哼的那首歌叫什么?



『是阿尔卑斯一万尺。不过歌词是我自己原创的。』



──等等,你只用哼的根本听不出歌词吧?



『呵呵。等哪天再把歌词告诉哥哥吧。只特别告诉哥哥哦?』



而后,景色不知不觉切换至『彼时』。



窗帘紧闭的昏暗房间。



沾染在墙上与地板上,擦之不去的血腥味。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



遭捆绑并放倒在地的学妹──



以及,以T字形的开瓶器在她右眼就定位的,妹妹。



『♪嘿嘿嘿~呀~呦呦呦♪』



『♪假装贴心,眉目传情♪』



『♪臭婆娘呀,就该受死♪』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吓!!



我感觉到自己流了满身湿漉漉的冷汗,因而醒了过来。



意识无比清晰鲜明──这也难怪了,毕竟刚刚做了那样的梦。



该死……那首可怕的换词歌,依然在耳边徘徊不去。明明晓得这世界不可能有阿尔卑斯一万尺这首歌──脑海里却依然回荡着旋律。



试图逃避的我将视线转往周遭──却感到一阵纳闷。



……在眼前的,并不是熟悉的景色。



我所在的地方毫无疑问是森林里的小径,但不管树木的配置,岩石的形状,和平常的散步路线相比,都有微小却关键性的差异。



我抬头看着安涅莉的脸。



她依然唱着歌。



「♪嘿嘿嘿~呀~呦呦呦♪」



「♪只要穿过,这片森林♪」



「♪就是我跟哥哥的,桃花源──♪」



…………这是…………幻听、吗…………?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歌……听起来就像是从安涅莉嘴里唱出来的──



──不,不对!



我一直都真的听到了这首歌。



所以刚刚才会做那样的梦。



因为安涅莉她──一直唱着那个妹妹也唱过的同一首歌。



──我打算和家人过没有外人的生活。



──我们已经很久……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到话了。



为什么我偏偏在这时想起这些话……?



不对,其实我是晓得的……!其实我早就晓得了……!



我只是不愿去理解,只是在耍任性。



因为不希望事态变成如此,因为忘了以前的教训,而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不愿面对现实……!!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能见面的家人。



莫非──



这指的是──



「……你醒了吗?」



安涅莉探头望着我的脸的瞬间──令人胆寒的恐惧窜遍全身上下。



「我们──这下总算重逢了呢?」



扎成双马尾的女仆。



过去一年来,负责照顾我的安涅莉。



「十五年没见了呢──哥哥。」



露出幸福洋溢的满面笑容,开口如是说。



我动弹不得。



惊愕。恐惧。疑问。如巨浪般涌来,牢牢地将我捆住。



我不能理解。



简直无法置信。



你──安涅莉她,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在那间宅邸了吧……?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她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我将在利柏家出生的事,她事前就知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