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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田并没有嫌弃我这个满身湿透的人坐进他的车里。不仅如此,他甚至有些尴尬地说着“我没怎么打扫过车上的卫生,可能闻着有点味道”,往座位上喷除臭喷雾。这是他身为班主任老师对我这个一直干些古怪事情的问题儿童的关怀吗。我努力地藏起那把装在塑料袋里的菜刀,不让宫田发现。



我把逢崎家的地址输入导航之后,宫田静静地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在一阵仿佛匍匐于地底的沉闷声响中,我向宫田说出了自己情急之下编出来的故事。



逢崎爱世从初中开始就一直遭到来自其父亲的虐待,而我在不久前开始和她交往,听她说了有关于自己家庭环境的问题。昨天给逢崎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出来她的样子不太对劲。今天早上开班会之前,我收到了她发来的“救我”的信息,所以才慌慌张张地冲出了学校。



「也就是说,逢崎她现在……」



「是的,她父亲很有可能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我说出了自己最坏的预想,车内的所有话语就都消失了。宫田好像也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凝重地开始思考着什么。



如果逢崎享典真的就是那个连续杀人狂,那么仅凭我手上的这把菜刀是完全无法和他对抗的。他家里也很有可能藏着他迄今为止所用过的那些杀人凶器,而且他的体格也比我要健壮。



但是,他总不至于能毫无顾忌地把自己女儿的班主任也给杀了吧。



只要宫田能把逢崎享典给拖住,我就能趁机溜进去把逢崎救出来。至于要不要真的一刀捅死他,还是之后再去想吧。



我思考着接下来应该采取的行动,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



新建的两层独栋和一个几近腐朽的木质仓库伫立在乡下地方特有的广阔土地上。一辆侧边车窗碎掉的白色轿车就停在旁边,因此这里毫无疑问就是逢崎的家。



先下车的宫田按响了门铃。我小心翼翼地下车,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来,在车身的遮挡下窥视着门前的状况。



门铃连续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来应门,不知道宫田是不是起了疑心,他开始不停地敲门,喊着逢崎的名字。



「……有什么事情吗?」



应门的声音不是从房里传来的,而是来自旁边的仓库。



装着磨砂玻璃的拉门被打开了,一个神经兮兮的男人从仓库里走了出来。由于门只开了那么一瞬间,我无法确认仓库内部的情况。



但是,逢崎毫无疑问就被囚禁在里面。



问题在于怎么样才能骗过这个男人的眼睛进到里面去。逢崎享典之前已经在停车场里见过我的脸了,再加上我看过那本绘画日记,他无疑会将我列为应当杀死的目标。在被他发现的一瞬间,所有的计划都会化为泡影。



宫田和逢崎享典继续着对话,他找的借口是“给发烧请假的逢崎送讲义”。但是我知道他那边已经拖不了多长时间了。就算想要强行突入也好,他也不能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说什么“让我看一下你家的仓库”。



「总之,我女儿现在发高烧卧病在床,有什么讲义的话就由我来转交」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直接和她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让我打扰一下吗?当然,我不会进她的房间……」



面对宫田这个有些为难人的要求,逢崎享典的表情中染上了阴霾。由于宫田已经自作主张地朝着房门口走去,他也只好跟了上去,离开了仓库门口。



——就是现在了。



就算没办法在完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冲进仓库里也好,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还有能够反抗的手段。



我从塑料袋里取出那把菜刀,从车身的阴影之中冲了出去。



要赶快。



我必须要迅速地找到逢崎,将她从这个杀人狂的手中救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拉开大门,潜入了仓库之中,迎接我的是一副地狱般的光景。



仓库那陈旧的水泥地面上胡乱地摆着一堆充满恶意的玩具。装满了水的水桶、装着汽油的塑料桶、沿着墙边架子上摆满了一排的药瓶、用黑色皮革制成的鞭子。



——这里完全就是一个拷问室。



这个杀人狂把自己的女儿给囚禁在这里,用已然癫狂的理由虐待和折磨着她。这个仓库是一个恶意满满的箱庭,甚至它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像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仓库的中央有一根厚实的大柱子,逢崎爱世被人用绳索捆在那上面。



绳索在逢崎的身体上绕了好几圈,她的手脚也被胶布给捆着。不知道是不是被鞭打了太多次,



那些没有被制服所遮挡的地方几乎都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逢崎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有好些药片掉在地上的水滩里,我只能祈祷逢崎已经把药全部吐了出来。



逢崎瘫坐在地上,脑袋向前耷拉着,刘海遮挡了她的表情。我们现在的距离甚至都让我无法确认她是否还活着。



我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开始疯狂地颤抖。



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害怕去确认逢崎的生死,更是因为她所遭受的这一切使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愤怒,怒气从我的腹部深处不断涌起。



为什么逢崎一定要遭受这样的事情呢。



她的命运为何如此呢?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正当性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