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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宫田会拿着那本绘画日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们持刀相向。



连续杀人狂应该是逢崎享典才对,可是为什么他会露出这种已经坏掉了的笑容呢。



他这样,不就等同于是在承认自己才是真凶吗——



「……你是用那把刀捅了人吗?」



我把逢崎护在身后,和宫田对峙。那件黑色的雨衣遮住了他的全身,帽檐也压得很低,看起来如同死神。如今的我甚至已经没有了能够自嘲自己这种陈腐联想的从容。



我将菜刀藏在背后。



现在很有必要让宫田觉得我是手无寸铁的状态。



「啊,你是说他啊」



宫田姑且离开了一下仓库,然后把一具尸体给拖了进来。



我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一具尸体,不仅仅因为尸体的腹部已经流出了大量的黑色血液,而且宫田还是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拖进来的,一般来说是不会这样去对待一个活人的。



我刚打算让逢崎闭上眼睛,可是为时已晚,我已经在身后听到了她那疑惑的声音。



「……爸?你把我爸杀了?」



「逢崎,你这不是能说话吗?」宫田露出了笑容,仿佛是因为看到了实验动物的成长而感到高兴。「……对了,我要先问你们一件事情,一直在阻碍我的就是你俩对吧?」



黑暗的仓库中湿度开始急速地上升。与之相反,我的口腔干渴得不得了,视野的两端也开始泛起一层如同浓缩了黑夜般的薄雾。



我是在哪里搞错了吗?



「你们好像已经在我寻找祭品的地方出现过很多次了。虽然灰村你一直都以为自己躲在阴影里面,可是我一早就发现了。我一开始只觉得是经常性的偶然而已,可是当我在保龄球场里看见你的时候,我还是确信自己的确是被你们给利用了」



宫田拿起了那个放在仓库门口的塑料桶,扭开了白色的盖子。



「不过我没办法反抗那个人的指示,所以就算我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还是把“仪式”给继续了下去。毕竟充当祭品的人不管是谁都没有区别。还是向那个人献上我的爱意更加重要」



宫田开始将装在塑料桶里的透明液体给泼在逢崎享典的尸体上。泼完一轮满足之后,他又用液体在尸体的周围画了个圈。



「但是啊,你们居然敢去改写日记,这我可就不能原谅你们了。因为你们已经是在亵渎那个人了。不过说到底,我反而很难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发现呢?」



我和逢崎之所以会觉得改写日记是有效的,是因为“实行者”会重复地去挑战已经失败过的场景,对方绝对是一个对“书写者”有着极端狂热的人,因此我们便认为“实行者”是一个蠢蛋。我和逢崎居然深信他不会去事先确认之前的内容,就算确认过也不会记得具体写了什么。没有任何的根据,我们仅仅出于这么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理由,就对此深信不疑。



一阵臭味直冲我的鼻腔,我意识到宫田刚才泼出来的液体是汽油。连续杀人狂宫田俯视着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的我们,露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我趁着美术课或者是体育课这些你不在教室里的时候,往你的手机套里塞了定位装置,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多。灰村,我会知道你去过那个地方也是定位信息告诉我的,逢崎肯定也跟你是一起的吧?」



宫田很是愉悦地这样说着,可是他的话已经完全无法进入我的脑海了。尽管一切都为时已晚,可我还是努力地回顾着自己的记忆。



所有的谜团都一点一点地连接了起来。



这么想来,我理应注意到的可疑之处其实有很多。



比方说刚才我躺倒在路上的时候,被偶然路过的宫田发现了。我为什么就没有怀疑过那是宫田自己找过来的呢。为什么我没能想到自己的手机被宫田装了定位呢?他身为教师,能对学生的手机动手脚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为什么我就没有发现呢。



比方说有男高中生因为在书店门口吵闹而遇害的那天,那天是凶手唯一一次在工作日里作案,而那天正是宫田担任的社团顾问休息的周三。而且,凶手之所以没有挑桃田几人下手,不正是因为我们将她们给引诱进圈套的那个时间段,宫田还待在学校里面吗。



比方说我们在废弃大楼里与“实行者”碰上的那天,虽然不是周三,但是当时社团活动已经被全面叫停了,那么出现在那里的是宫田也并不奇怪。我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当时听到的汽车引擎声和宫田的车子如出一辙。



比方说受害者们的特征。除开在夜路上被突然袭击的男人和刹车被动了手脚的金城,其余的受害者全都是学生。就连第一位遇害的女大学生也好,她在不久之前也是我们这间高中的学生。只要宫田利用他身为教师的身份,那么把学生给骗上车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当时在保龄球场里的筱原理来是不是也是因为内疚,而无法拒绝宫田的邀请呢。



最后,绘画日记里那个戴着黑色帽子的小孩,虽然因为画工太过潦草我没能注意到,但是那顶帽子作为棒球帽来说帽檐也太短了点,会不会从一开始那就是雨衣的帽子呢?



想到这里,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下错误的原因。



我其实在心里期盼着逢崎的父亲就是那个连续杀人狂。



只要将他给除掉,那么一切就都完美地结束了,我就能把逢崎从地狱之中拯救出来。我的心中尽是如此天真美好的愿望。



可是现实又如何呢?



我的推测完全错误,和逢崎两人傻乎乎地在真凶的手掌心上跳舞。



即便逃离了父母和同学们的“爱”,到头来结局也无法改变。我们也只会被另一种“爱”给杀死。



到最后,我们还是无法逃离这个爱意蔓延的世界。



「书写者……就是那个给你下达杀人指令的人,到底是谁?」



既然难逃一死,我决定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我父亲了」宫田那漆黑的眼眸中染上了些许恍惚。「虽然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就上吊了,但其实他还活在我的心里面。他时不时就会操纵我的身体给予我指示」



「你在说什么……」



「哈哈,而且他下达指示还是用小时候唯一会夸我的那本绘画日记。我觉得这也是他特有的掩盖害羞的方式……总而言之,我必须要报答父亲对我的爱,可是我没有办法触碰到他,所以我只能遵从他的指示。光是作为教师去教育孩子们已经不足以回报父亲的恩情了,我要奉献更多爱,让父亲为我感到高兴才行」



多重人格——宫田的异样我想可以用这个词来简单地概括。



但是,宫田精神构造上的问题肯定更加严重。尽管我不知道这个男人都有过怎样的人生,可是他对自己的父亲狂热到了这种程度,背后肯定有着极其不可思议的故事。



我终于察觉到了自己为何会如此地恐惧宫田。



这并不是因为他朝着我动刀,也不是因为他往四周泼汽油,更不是因为他脸上那癫狂的笑容。同样也不是因为我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横贯在我眼前的,是更为致命的理由。



阻隔在我们与宫田之间的,不过是一层轻触便会穿透的薄纸,我们距离化身为宫田这样的恶魔,仅有一纸之隔。



但凡走错一步,我和逢崎就很有可能会沦为杀人如麻的恶魔。如果没有在那个公园里和逢崎相遇,我又能否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狂暴呢。



我无法彻底否认这种想象,这让我害怕得不得了。



「……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们,你一定会被警察抓到的,你不怕吗?」



身后传来了逢崎的声音,她的身躯震颤得仿佛即将崩坏。在因为恐惧而坏掉的前一刻,逢崎努力地保持了冷静,寻找着能让我们生存下去的可能。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就此放弃。



直到我将逢崎从这个地狱之中救出来为止,我绝不能被任何人阻挠。



我的思绪极其自然地抵达了此处。



「我已经把这本绘画日记的存在告诉过别人了,原件照片的复印我也交给那个人了」我一边说,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如果你不让我们走的话,那个人就会报警的」



「灰村,我还是知道你这种人不可能有那样的朋友的」



「你一个老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全部掌握学生的人际关系呢……」



「不,我知道的,因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啊」



凶手握着尖刀向我们走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训斥孩童。



「其实,你就连平时跟你一起吃午饭的那群人的名字都记不住吧?」



左手遭受的冲击打断了我的思考。



当我意识到自己挨了一脚的时候,便已错失了良机,我毫无防备地摔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被继母用菜刀割伤了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难以忍受的我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灰村,原来你还藏着这玩意儿啊,我还真是没发现」



由于挨了一脚,原本藏在身后的菜刀也掉在了地上,宫田饶有兴致地捡了起来,他以一种爬行动物般的表情思考了一下之后,把刀尖对准了逢崎。